顾茉给奶奶洗了澡，里里外外换上了干净衣服，推着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

除夕这天的阳光非常好，午后的暖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奶奶眯着眼睛，舒服地躺在轮椅上，嗓子里面发出了愉悦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妈妈在厨房里面生着闷气，一个劲儿地干活，这是她多年以来宣泄情绪不满的固定方式。

顾茉陪着奶奶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奶奶突然歪着头看向了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顾茉回头瞅了两眼奶奶，奶奶依旧眯着眼睛，表情享受地摸着她的脑袋，她觉得自己像是奶奶养得一只小猫。

顾茉觉得这一刻的内心是安宁的，还有一点幸福。

半晌之后，奶奶睁开了眼睛，眼神落寞地看着大孙女儿，说道：“奶奶教育失败，养了三个白眼狼，他们前阵子还商量着要把我送进养老院。”

顾茉吃惊道：“咱们村里没有养老院啊，他们把您往哪里送啊？”

奶奶叹气道：“他们说镇上有一家养老院，说是三家平摊钱，然后把我送进养老院。

他们骗我说镇上养老院吃得好喝得好，还有老人陪着一起拉扯家常、唠嗑。

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我才不信呢，奶奶听说养老院里面护工会打老人，活得生不如死......”

奶奶幻想了一对养老院的不好，顾茉虽然不能保证镇上的养老院条件有多好，但是从事养老院护工作半年之久，她对养老院这个行业自然比家里人更了解。

“奶奶，现在社会已经进入了人口老龄化，以后养老院是大趋势了，说不定咱们村以后也有养老院呢！

奶奶，按照我的想法呢，如果您每个月在三个子女家里轮流住，一个都不待见您，生活上也不能好好照顾您，其实养老院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话一说，她奶奶气着说道：“茉茉，你怎么也向着他们啊？

奶奶告诉你就是想让你过年在家这几天，遇见你两个姑姑姑父劝劝他们。

你爸是个好孩子，但是娶了你妈，以前小的时候可孝顺了。

这要是你两个姑姑答应不送我去养老院，你爸就有话回你妈了。

你妈这么抠门的人，她才舍不得自个儿掏钱送我去养老院呢！”

顾茉劝说道：“奶奶，养老院真不是您想的那样，那些和您说养老院护工大人的，他们自己住过养老院吗？

如果子女工作很忙，或者不愿意伺候老人的，我觉得不如就住进养老院。

我年初二要去一趟镇上，到时候我去瞧瞧那家养老院，拍些照片和视频给您看看......”

奶奶脸色沉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半晌之后，眼眶湿湿地说道：“推我去后屋，我想和你爷爷唠唠嗑。”

顾茉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奶奶每次心里不乐意了，就会一个人去摆放爷爷遗像的后屋待上很长时间。

她将奶奶推着去了后屋，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奶奶的哭声，“一个个都不孝顺，大的忤逆，小的也忤逆。

老头子，要不我爬河死了算了，死了就可以去找你了......”

顾茉苦笑了一声，路过厨房时，看见她妈斜了她一眼，“你奶奶的眼泪早就不值钱了，她就是个演员，说哭就哭，她好像比窦娥还要冤。”

顾茉说道：“妈，奶奶不想住养老院，估计是镇上离咱们村太远了。

她这是人老了没有安全感，担心你们把她扔养老院就不管了。

如果奶奶真不愿意住进养老院，你们和两个姑姑就别送她进去了吧！”

这话一出口，她妈气得怼道：“不送进去，你回来伺候她啊？

要不这样吧，你在上海养老院上班，你这次走的时候把她顺带上。

我看你和她倒是很亲，根本没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我在你心里就是你后妈。

可是你别忘了，你当初还没满月的时候，你奶奶就要把你送人了，是妈哭着求着让她别把你送人。

你倒好，从小就墙头草，现在还在帮着你奶奶。”

顾茉听得心里堵得慌，“妈，你能不能别总是提这件事情故意刺我。

你没事刺我几下子，你就开心了是吗？

我不是胳膊肘想着奶奶，而是她已经老了，你们理应照顾老人。”

蔡瑜冷哼一声，睨着顾茉说道：“要怪就怪她自己，从我进门就没给我一天好脸色看。

她两个女儿帮着她一起欺负我，你爸和你一个德行，立场不坚定，也是一根墙头草。

过去我被他们一家欺着，现在妈都五十岁了，不想再被人骑在头上欺负了。

她如果但凡以前真心对过妈，妈是那种不赡养老人的人吗？

妈告诉你，妈在你外婆村上出了名的孝顺。但是人对我不好，我自然可能对人好。

妈骨头可没这么贱，你出去吧，这里油烟味大，别脏了你的新衣服。”

顾茉知道格局决定认知，再怎么劝说她俩也没用，两人已经斗了二十几年了，不可能说好就好。

她心想，家里这一盘棋，注定下成了一盘死棋。

天色近黄昏，严文熙打来了电话，顾茉走出去接听了电话。

“想我没？”严文熙的声音十分磁性，顾茉听着心口就小鹿乱撞。

“没想！”

“骗人！”严文熙笑道：“你听过量子力学吗？”

顾茉终于笑了，“说说看！”

严文熙打开百度，照着读道：“在量子力学中，据说如果非常思念某一个人，证明对方也在思念自己。

茉茉，你现在一定是在想我。”

顾茉看着那个家，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气息，尽管门口已经贴好了新春福字和对联。

从回来到现在，她一定也没觉得很开心，反倒是觉得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严文熙察觉出顾茉心情不够高涨，问道：“茉茉，你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好！”

顾茉解释道：“可能是好久不回来了，对家里的床生疏了，失眠没睡得好！”

严文熙突然没羞没臊地说道：“没事儿，等以后咱俩结婚了，每天睡一起你就不会失眠了。”

顾茉听见这话，觉得有点油腻，笑着说道：“看样子，我要给你去去油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外头天已经黑沉下来，顾茉听见电话里头一个女人喊严文熙吃晚饭。

“我妈喊我吃饭了，茉茉，晚上我再找你。”

两人挂断电话，顾茉看着那个家，突然有一种不想抬脚走进去的冲动。

这一刻，她真想买票回到上海，回到康福养老院。

慕沁突然打来电话，吐槽道：“茉茉，我真想现在就回到上海找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