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长官见他如此不识趣,没等张英说什么,立马就指着周廷芝呵斥了一通。
没想到周廷芝连理都没理他,看也没看一眼,只是对着张英说话。
“下官所言还望张使慎重考量,这群人似乎不单止是水匪,恐有其他身份。待下官问出,是否与赵指挥有关,再行处置,方为稳妥。”
“张使?”
周廷芝还以为张英没听清,抬头看来。
张英这人城府深沉,听了周廷芝的话也没露出什么不痛快,心里怎么想那便不知了。
“我的御卫抓了运船管事,等审问过此人,一切便能知晓。”
张英说道,“这一群水匪若不格杀当场,往后还得有水匪敢在这花子江上犯上作乱。圣上执位才不到五年,这群贼人便死而复生,若不杀了以儆效尤。圣上何安?”
没想到周廷芝固执起来,“望张使重新考量。”
漕运长官一脸心惊胆战,恨不得踢他一脚。这个周廷芝,还真是个顽固。
张英脸色有些微阴沉。
“好了,周县令不必多言。”
张英面无表情地打断周廷芝,不再理会他,穿过台阶来到张小春的面前,转头看了一眼水匪,又转回头看着张小春。
抬起右手,拇指上的玉戒指微微一扣,“张副队好像认得这群水匪?”
“张使!”
周廷芝追了上来,大有不罢休的架势。
可他听了张英的话,忽然怔住,抬头去看张小春。
赵扩和副将还被押着跪在地上。他们看看周廷芝,又看看张英,又看向了张小春,内心波澜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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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月忽然地有一些紧张,从对张小春这个人避忌,到了解到张小春的身份,再到他明里暗里帮了她和弟妹几回,以及今日他力救运船上的犯人。
这个人已经让沈思月完全敬服。她不愿看到张小春受同袍所牵累。
此时此刻他应该很痛苦吧?
张小春垂着双手,肩上仿佛压了千斤重的巨石大山。
他若承认与水匪相熟,于他和水匪都无益,他也肯定会被立时拿下;他若不承认,他什么也做不了。
老海死前说:“小春,你放心,咱们这些老战友就是千刀万剐,也绝不说出狼奔军名号,这是底线。不管我们是对是错,与你无关。”
张小春狠狠握紧刀柄,双目发红,“底线?老海,狼奔军的底线是百姓。破了这层底线,同袍间便是已无信任。”
老海脸上笑了,手里阔刀一收,身躯猛地撞在张小春的军刀上,刀口破开他的血肉,划拉出嘶地一声,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来。
张小春根本来不及收刀,他太震惊了。
“——小春啊,去黑马道,役人村。找一个人。那里有答案。”
老海伸出双手死死握住张小春的肩,使劲一顶,整个军刀没入身体,他倒在张小春胸前,留下一个名字,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