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莲是下地的一把手,男人们能干的事儿她都能干,有时干得比男人还好。
当了一辈子庄稼人,陈金莲见到种子便两眼亮堂,话也瞬间多了起来。
“这是啥种子?姑娘打哪儿弄的这种子哩?眼下这时节的确是农种最好时节,咱们最近也一直在播种!只不过官家发的种子,就那几样,咱们也问了人,说是这儿一年到头,就种那么几样作物!”
“就这几样作物,但凡有哪一样受灾了,出岔子了,收成上便要倒霉!俺打听过了,收成差时,官家人可不管,他们再不济能上外头买,可这里头还有咱自己个的口粮啊,种不好,咱冬天那都得饿肚子!”
“金莲,你先少说几句,你让思月姑娘先说完!”牛三本打住陈金莲一箩筐子没说完的话。
问了一问,“思月姑娘,你这是啥种子?你是想让咱种?”
沈思月微微一笑,道:“不妨事,让金莲嫂子说说,我听听也好。”
陈金莲腼腆地一笑,自觉太激动了些,顿时收敛了些许,“思月姑娘,你说!俺就是平时说话少,这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火山文学
牛三本乐了,“你这还叫话少,下地里干活,老远只听得到你的声音,子子孙孙都能让你一张嘴聒噪活!”
陈金莲肘了回去,眉飞色舞说,“那你还不是爱听我说,深更半夜,还要拉我唠嗑!”
牛三本脸一红,自觉面子上有点磨不开,可没再习惯性地硬要呛回去,只是搔了搔头。
他那是无聊,娘走了,日子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也不知怎地,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夜里睡前总想拉着媳妇唠嗑两句,似乎这样能让他睡得更踏实。
陈金莲则不同于过去在夫家的憋屈和战战兢兢,肉眼可见地自信大方了许多。
沈思月看着他们夫妇感情越来越好,心里头很高兴。
“这是辣椒的种子。”
夫妇一愣,“啥是辣(腊)椒(角)?”
沈思月端起盛着种子的旧陶碗,“一种配菜,我朝引进的洋人国作物,只在最南边一带有少量种植,还未大肆传播,甚少有人知道,尝过的人也极少,烧菜时加上这一味配菜可提口味,辛辣过瘾,风味俱佳。”
古来引进的物种由官家传到农民手里时,农民一般也不知来源何处。
官家发卖种子,传授方法,农民得了新作物种子,回家自己尝试栽种,慢慢儿地摸索,然后慢慢传播开来。
沈思月这般说自然没什么不妥,没有谁会去追究是否官家引进,何时引进,只会疑问——这新的农作物要怎样种?好不好种?好不好吃?怎么做来吃?
陈金莲不知沈思月盘算,一听只是配菜,兴趣倒是立马减了三分。
不是她不感兴趣,而是配菜不饱肚,那都是殷实家庭做口味菜才用的东西,庄稼人谁管口味,管饱才是大事。
“思月姑娘的这个辣椒种子,我看已经催出芽了,不管它好不好吃,种一种再说。”
牛三本没陈金莲那般务实,想的反而没那么多,“种这个辣椒,它有啥讲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