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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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舟原本要脱口而出的粗话一下卡在喉咙里,那电流棒就顶在他额头前一厘米,从眉心传来被压迫的感觉很难受,头皮发麻,仿佛能听到电流的声音。
他像是一只被困住的野兽,眼睛通红,听到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那些自以为隐蔽的视线和笑意,化为锋利的刀刃切割在他每一处肌肤上。
在此前,他是高高在上的施暴者,旁人的缄默与胆怯都只是增添生活乐趣的一分子,他鄙夷这些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只觉得他们胆小如鼠。
林安舟的视线越过近在咫尺的电击棍,停滞在了鹿月漫的脸庞上。
她察觉到视线,冷淡地转了下眼珠子。
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不是她还踩着他的肘关节,手上拿着电击棍迫近他的脸庞的话,一眼看过去恍惚以为什么事也没发生,眼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只觉得喉咙发紧,指关节攥紧,近乎于自虐般地用力握紧拳头,手臂上的青筋猛然爆起,青紫色的静脉浮现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露出獠牙的毒蛇。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鹿月漫顺势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她垂眼对上了正在起身的林安舟,无声地说了那两个字。
收·拾。
林安舟心头窜上了一阵火。
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特别不舒服,修长的手指松了松领口后,他面色阴沉地看着鹿月漫。
带班的老师一打开门,看到林安舟不善地看着坐在凳子上的鹿月漫,视线再往下一滑,乱糟糟的一团,还有积水,可想而知当时混乱的场景。
他低声呵斥,直接叫住了林安舟。
“林安舟!过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安舟啧了一声。
老师看见他上半身湿透的模样,皱起了眉毛,终于明白了那片积水是怎么回事了,估计是想泼别人不成反被泼,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他平时就不喜欢这个整天惹是生非、走后门进来的学生,现在逮着了,自然不可能手下留情。
眼见着林安舟转身离去,鹿月漫突然出声。
“老师。”
带班老师疑惑地转过头,发现是事故的受害者,原本严肃的面孔柔和了下来。
“放心,会给你个说法的,不会让你白白受欺负,这种事情是严禁发生的!”
鹿月漫嗯了一声,说:“在他走之前,能让他先收拾好这些东西吗?”
一旁的林安舟脸色一变。
他宁愿被叫去骂也不要在众人的目光下收拾这些策划踢掉的东西!这不就相当于在打自己的脸吗!?
带班老师看向林安舟,眼神不言而喻。
林安舟一动不动,梗在原地。
老师淡定地弹了弹衣袖的灰尘,开口说:“你家长上次…”
“我收拾。”
林安舟打断了他的话,深呼吸两口气后,一声不吭地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画材。
湿淋淋的衣服还贴在皮肉上,动一下风就灌进去,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发丝还在滴水。
鹿月漫静静地等待他收拾好,她看着已经被水浸湿的画纸,又瞄了一眼林安舟,忽然笑了。
对方看得发毛。
林安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只觉得面前这个看起来能一只手捏死的女生有点问题。
他顺着这个方向一想,觉得格外有道理。
哪有人被挑衅嘲笑了也不在意,只在乎被弄倒的那堆东西?一个劲地让他收拾。
而且,她还随身携带电击棍…!
还有那个锁喉的手法,掐得他到现在还疼,估计都留下淤青了。
林安舟越想越不对劲,他看到鹿月漫那双细白的手放在白纸上,居然说不出到底是哪个更白,也就是这看起来格外无害的手刚刚握住了他的命脉,好像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捏断他的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