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李宪主动问了,那是因为他这回主动准备了,就怕又像上次一样狄咏要在阵前听曲,他又临时到处找不到。
“奏曲杀伐!”狄咏言简意赅。
李宪连忙回头,不得片刻,竟是上来七八个人,皆是女子,年轻貌美,都是俘虏的汉家女,胡琴琵琶,古琴木枷,小鼓,笛笙……
这是揣摩,李宪揣摩的狄咏,还有李宪话语:“相公,秦王破阵?”
秦王破阵乐,这个秦王,是唐太宗李世民登基前的封号,就是李世民破阵乐,甚至算是李世民的军乐,胜战之后的凯旋之乐。
狄咏头也不回:“可!”
李宪抬手一挥,甚至都指挥起来了……
奈何这是大曲,众多乐器一起,虽然动听,却在此时多少显得有些嘈杂……
狄咏微微皱眉,李宪何等机灵,立马手一拉,又把大曲给停了,再问:“相公,要不,十面埋伏?”
这是狄咏给叶一袖的曲子,这曲子让叶一袖在汴京出尽了风头……李宪是真费了心思。
奈何狄咏摆摆手:“罢了,退去……”
李宪不明所以,七八个汉家美人,原以为狄咏……本也想给狄咏发泄解压的……
但李宪也连忙起身吩咐,把乐团又退了去,再站在狄咏身边,也是绞尽脑汁在分析思索……
呼喊之声,山呼海啸,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每个人,都在尽力争取那一丝活命的机会。
南边,河道之边,十几里之远,王大再一次栽落马下,仿佛他这一辈子,与落马结缘。
却又见他在马蹄缝隙里连连翻滚躲避几番,抓住瞬间的机会,翻身再起,一跃而高,竟是又翻上了一匹飞驰的骏马,当真神乎其技……
却是他,满嘴鲜血,鼻子与脸一片模糊,显然是栽落之时,脸与大地亲切地摩擦了一番,磨得面目全非……
可他,又活了。
这人,命道如此,永远命不该绝!
活着,用尽一切的挣扎,活着。
就如那个快要攀上城头而又被石块砸落的无名宋卒,浑身骨头断裂无数,却又在地上连连用腿在蹬,拼尽全力离开城下的危险,挣扎着想要把自己蹬出檑木滚石笼罩的范围……
却又被无数奋勇向前的同袍脚步淹没,淹没得悄无声息,踩踏得如泥土一般……
却也不知是死在了敌人的滚石之下,还是死在了密密麻麻的同袍脚步之中。
雁,大雁,南飞!
领头一只,左右成人,双翼扑腾,飞过几十万人的头顶……
大雁,眼眸如镜,倒映着大地洪流的冲击,倒映着蝼蚁如潮的反复……M.
“换人,快换人,凿,快凿,才凿三尺多,快!”折克柔双臂已然麻木,再也抡不起大锤,唯有拖着两条颤抖的双臂呼喊着。
轒轀车,燃起来了,火油烧着铁板。轒轀车外,刀盾兵带着无数缝制在一起的羊皮,举着大木盾,不断往车顶去盖羊皮,快速盖了一层又一层,盖在火焰之上……
红袍相公,目光坚毅,牙关紧咬,站在高台边缘,双拳紧捏!
李宪再次开口:“相公,酉时快到了……”
这是李宪的工作之一,时刻提醒狄咏时辰,酉时快到,快到下午五点了。
王韶担忧不已,也问了一句:“相公,黄昏不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