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臣也无奈,只能在书房里等着,等着皇帝高高兴兴看完儿子再回来工作。
却是皇帝刚刚走出门,迎面就是狄咏……
“子道何事啊?急匆匆的……”皇帝随口问了一句。
狄咏先礼,再道:“陛下,臣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皇帝疑问。
“臣想通了,边贸可允之。”狄咏丝毫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
“嗯?”皇帝疑惑更甚,这怎么回事?狄咏岂是那三心二意之辈?又道:“说来听听,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皇帝转头了,再次入得书房。
狄咏随着进入,丝毫不管诸位相公,直接开口:“陛下,臣以为,边贸之策,便是羁縻之策也,既是羁縻,那自然就是要拉拢讨好!党项不是求边贸,求皇恩吗?那就予之。”
这不是皇帝疑惑了,所有人都疑惑了。
韩琦更是双目一张,这是什么路数?上午还争执得口沫横飞,下午就变卦了?
官场上还有这种人?皇帝面前又岂能做这种人?
且不说什么墙头草两边倒。
那狄咏这不就是认输了吗?认为韩琦更高明,也在告诉皇帝,如此大事之中,我狄咏比不得韩琦高明……
这实在有些不可理解……就好像韩琦上午与狄咏争执得头破血流,下午就告诉皇帝自己想错了,狄咏想对了。
韩琦能做这事?
自是不能。那狄咏也不可能做这事啊……
道理很简单!
包拯也纳闷……他实在看不懂狄咏。
却听皇帝又问:“子道啊,予之不难,你上午说的话也在理,难在资敌也……你好好说说,什么谋划?”
还是皇帝了解狄咏,其中必然还有谋划。
狄咏也不等了,更不卖关子:“陛下只需要下一道旨意,封河西节度使嵬名谅祚为越王,入京受封,届时来谈论边贸细则……如此,两全其美也。党项之主李谅祚入京,再开边贸。既显得陛下仁德,又拿捏人质,可此间乐,不思蜀也。往后,党项若是再乱,不论哪一部还是哪几部,名不正言不顺,可以越王谅祚领兵,讨伐党项!如此羁縻,才最为稳妥,若非此法,羁縻便是资敌!”
“什么?”皇帝一时间还没有听懂,问题就在以李谅祚领兵讨伐党项?
立马,皇帝又想明白了!惊讶不已,这操作,有点……厉害了。
让李谅祚领兵讨伐党项,自是名义上的,名义上,皇帝封越王李谅祚为帅,领兵往党项去,但实际上,自然李谅祚只是一个表面傀儡随军而去,要的是李谅祚的名义。
如此讨伐,党项就算要乱,自也是望风披靡。
这么干,边贸也开了,羁縻也可以,党项多活些人也无甚不可,当真两全其美。
“子道此策,上上策也,好好好,就依此策,就依子道。”皇帝高兴不已,一点也不烦了……浑身轻松。
这臣子当真是好,什么事都想得清清楚楚,天下无难事啊!
韩琦心中波澜大起,这明明是他的主意,转头来,成就了狄咏的无上之策……
却听皇帝还问:“诸卿,子道之策,可是万无一失?”
韩琦想到了一失:“陛下,若是那嵬名谅祚不肯入京受封呢?”
狄咏直接答了一语:“那这便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远有蜀汉刘禅,近有吴越钱氏,但无二心,哪个不来?嵬名谅祚若是不来,那他既非刘禅,也非钱氏,仇敌也,边贸就万万开不得!”
包拯看着狄咏,已然神采飞扬,心中只想,想自己竟还是误会了狄咏,竟真以为狄咏是那为了自己权柄,可以不顾万千人性命的人……
此时再看,什么是肱股之臣,什么是社稷柱石?狄咏不是,还有谁能是?
皇帝再说:“对对对,子道说得有理,就是这个道理,两全其美,若是仇敌,便是一粒米粟也不能与之,若非仇敌,羁縻怀柔拉拢,无甚不可……”
韩琦还想说什么,上前手都拱起来了,却又顿了顿,有一种无力感,自己怎么就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了?
搞错方向了?
还得说句什么:“陛下,怕也怕那李谅祚以为我大宋有何祸心,猜疑之事便是如此,他也怕入京来,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大宋天朝上国,何曾亏待过任何归附之人?李后主,最后封吴王也,可有杀之?吴越钱氏,世代公卿,如今依旧,何其礼遇?我大宋,从未杀过归附之君主,他只要无二心,我大宋岂能亏待?”狄咏拿的是儒家大义,也是宋在这方面本就做得极好。
皇帝闻言也是大喜:“对,就是这个道理,我大宋之仁义,天下皆知。从未做过背信弃义之事,想来党项人也知道,李谅祚入京,必是厚待。此间乐,不思蜀也,本还想着封为越王是不是过高了,如此想来,倒也无甚不可,美酒佳肴,豪宅美人,都给他!诸卿……”
皇帝眼神扫视……
显然皇帝已经决定了,富弼与皇帝对视一下,立马答道:“陛下,如此,甚好。”
包拯第二个就说:“臣附议……”
参知政事曾公亮左右一看,事实在眼前,狄咏这一策是真好,点头答道:“臣也附议!”
“好,就如此办,中书门下,拟个旨意……”皇帝又起身了,看来就准备走了。
“遵旨……”韩琦富弼,两人躬身。
皇帝果然又出门去,留得韩琦实在不解,看向狄咏,问了一语:“小狄枢相,缘何你又变了主意呢?”
狄咏正义凛然一语:“终究都是为国为社稷,自是万般都要想全,岂能是意气之争?”
包拯听得连连捋胡须,这狄咏,还是那个狄咏,是他以为的那个狄咏,君子风范也!
韩琦自是憋得难受,心中堵得慌,怒,但在笑:“小狄枢相若是有暇,与令尊一道,到府上来坐坐,如何?”
(今天太困了,只能明天了,明天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