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兼了侍御史的职差,便有了结交官场人脉、了解大周政局、扩大冀王一脉的机会。
所以,这个侍御史,还真得好好地干!
令月公主说皇祖母性格坚毅、果决、敢为天下先。所以,也最欣赏同样性格的人。
敢为天下先……
唐治心里隐隐有了些谱儿。
冀王唐仲平琢磨了一夜,也想明白了。一大早,他就把唐治从汝阳王府唤到了自己的府上,语重心长一番叮嘱。
“治儿,你今日去御史台赴任,一定要记得,你是以郡王之身,受罚加的职差。所以,去了要安分守己,莫生事端。与人为善,和气一团。”
唐治恭谨地道:“父亲训示,孩儿记下了。”
冀王道:“御史大夫来济尘,是不逊于大理寺索立言的酷吏,朝野上下,无人不惧。此等强横人物,你千万不要端着郡王架子,多多巴结一下,不丢人。”
“是,孩儿明白。”
冀王还是不放心,车轱辘话颠来倒去又嘱咐了半天,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他出去。
唐治刚刚离开,韦氏便从屏风后边闪了出来,抱怨道:“他做了郡王,已经叫人气不过了。如今还去兼了侍御史的差。这样下去,我儿何时才能认祖归宗?”
冀王叹气道:“他正得母亲宠爱呢,母亲宠爱他,对你我便大大地有利,这个时候,怎么能舍弃他?更何况,当初换子一事,能让母亲知道?母亲在世一日,我们就不要生起这个心思。”
见韦氏面色不愉,冀王道:“令月邀了一些公主、驸马,要游龙门呢。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时节,要不然,我们也一起去,散散心吧。”
韦氏道:“也好,叫文傲护侍,随你我前去吧。”
冀王点头应承,韦氏这才转怒为喜,急忙出去,让人吩咐文典军准备车轿,随侍他们往龙门与令月公主汇合。
唐治这边,则只带了罗克敌一个随从,就要直奔御史台。
结果出了冀王府的仪门,就见唐齐、唐修和唐小棠正衣装整齐地站在那里。
唐治意外地道:“大哥二哥,小妹,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唐修道:“今日你去御史台赴任嘛,我们来给你壮壮行色。一起走吧?三个郡王,一个郡主,这气势,可以了吧?”
唐治一听不禁苦笑:“二哥,你尽胡闹。我以郡王身,兼领侍御史,御史台上下,一定都在看着呢。头一天去,不要出什么风头才好,哪有这么张扬的。”ωωw.
唐齐无奈道:“我也这么说,可是二弟和小妹,却说我的想法愚腐,非要跟你同去,一壮行色。”
唐治道:“还是大哥想的妥当,我头一天去,不好招摇的。你们就不要去了,我若真的在御史台受了欺负,再说与二哥听,你去帮我出气,如何?”
唐修一听颇为遗憾,道:“我重金找名匠,打了一口上好的马槊,本想着今日亮出来,为我兄弟壮一壮声威的。哎,你和大哥怎么一样想法。”
唐治笑道:“成了成了,我若被人欺侮了,一定告诉你,到时你这马槊,必有用武之地。”
唐治太了解唐修的性格了,三言两语便哄得他眉开眼笑,便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起这么早了。不能与你同去,那我就去南市了,我的槊锋,得做个上好的皮套子配上。”
唐修性格干脆,说走就走,唐治还没走,他先跑出仪门,早有随从牵了马候在那里,手里还拄着一杆大槊。
这马槊如枪,但是槊锋长有两尺多,上边还有破甲棱,远比一般的枪、矛,破甲杀伤力更大。
而且,塑杆儿也比枪杆儿更加坚韧结实,尤其是制造时用配重制造出来的槊的重心,特别适合马上提握、使用。
制造一根上好的马槊,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
唐修性急,硬是多加了很多钱,从洛邑马槊名匠手中,把给别人做的一根马槊买了过来,宝贝的不行。
唐治风风火火地跑了,唐治又跟唐齐和唐小棠说笑了几句,这才被他们送出仪门,与罗克敌各自上马,赶往御史台。
大周的朝廷官衙,多分布于皇城东面,临近东面贫民区的三十六坊。
唐治就近过了新中桥,直接沿官道继续往前走就是了。
这条大道,道左就是挨着皇城的一处处官衙,道右便是洛北三十坊了。
谁料,过了新中桥,先去有司领了官服、印信、告身(委任状),再出来前往御史台的时候,雨就下来了。
他们早上出来的时候,天就阴沉着,罗克敌心细,已经备了蓑衣,就放在马包里。
急忙取出,二人披上蓑衣,这才往御史台赶。
眼看前边将到御史台的衙门前,唐治微生紧张之意。
御史大夫来济尘在四大酷吏中排名第二,但他本是一个街痞无赖,在大周四大司法天王中起点最低。
可他如今的威势地位,甚至已经威胁到了大理寺卿索立言。
唐治从不敢因为出身地位看轻了谁,能走到这一步的人,不管民间把他描绘成恶魔还是小丑,都绝非易与之辈。
不料,细雨濛濛中,眼看到了御史台衙门前雕刻着巨型獬豸的照壁前,唐治忽然发现门楼下居然站了一群人。
一见他来,那群人居中的一位,便笑吟吟地走下台阶来。
旁边一人立即撑起了伞,将伞高高举在他的头上,自己的身子却全都暴露在雨露之中。
那人身材不高,形容瘦削,眼睛不大,却很灵活,脸上的笑容,十分的和煦,如三春的阳光。
“哈哈哈,汝阳王,来某恭候多时矣,大王您终于来了!”
我擦!来济臣于门下相候,冒雨亲自来迎?
花花轿子人台人,这时候装样儿拿矫,那就是吊死鬼光屁股——死不要脸了。
唐治也是个人精,立即滚鞍落马,诚惶诚恐道:“怎敢劳大司空移驾亲迎,折煞下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