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过了城西大片的地,山易始终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他垂下眼眸,盯上了街头还挂着白灯笼的那家纸扎店。
纸扎店的灯笼,还点着灯,便还在营业。
突兀的火光,在这一片尤为亮眼。
山易从屋顶上落下,看了一眼门前的兰花,面无表情地推了一把板搭门。
这是一种一块又一块木板整齐排成排,组成的可拼接可拆卸的门。
见门没上锁,山易便卸下一块门板,不慌不忙走进去。
门内,所有纸扎摆放整齐,高高的柜台上,一块算盘正被一个纸人拨的咔咔响。
那纸人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后,伸出手,对着外面挥了挥,几个放在架子上的小纸人立即跳了下来,分成两拨,一波去了后院,一波赶紧将木板放回轨道,关上门。
里头几个纸人对着山易招了招手,山易看了一眼,摸上了后背的弓。
四方庭院之中,老者正揉搓纸,折成纸花,他小心用特制的浆糊,将手中的纸花一点一点粘在早已塑好的纸树上。
知道山易来了,他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手中的动作,“怎么还没睡?”
“苏姐、苏馨月可曾到过这里?”
老者:“未曾。”
山易垂下眼眸,“白日里,你的话未说全。”
老者停下手中的动作,半晌,朝着山易看去,面不改色道:“宋岩平也是可怜人,我半遮半掩,其实有我……”一点私心,那毕竟也是算是我的半个徒弟。
“私心罢了。”山易替他说完了后面半截话,他微微扬起嘴角,朝着他抬起头来。
“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少,他如今在废宅中苟活,难道就能报仇?”
他在提醒他,有些事情,即便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多少。
“报仇……”老者深吸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吧。”
半年前春末,从百花镇玩耍的周珠珠回来,到了西街的纸扎店中找寻宋岩平,她还带来了一篮子有些萎蔫花朵。
纸扎店一般是晦气之所,很多人除非白事需要,一般都不会来。
周珠珠没有这等顾虑,常常到纸扎店中寻宋岩平,还给他带自己做的香饼。
只是这日,她在街上正巧被出来路过纸扎店的林家病秧子林寻烨看见了。
他本不该动心,但奈何周珠珠实在耀眼,如一抹白日住进了他灰暗的世界,于是,他同林员外求了周家这门亲事。
那时,林寻烨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来看诊的老中医告诉过林员外,他这个病是娘胎里带上的,剩下时日不多了。
在那段最后的时间里,林员外想让自己儿子开心,也不管周珠珠是否同意,他给了周家一笔不菲的聘礼,便将人绑回去了。
没有红妆,没有礼乐,只有一顶红色的轿子,和被绑痛哭的娇女,两家婚事就这么被定下。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宋岩平似乎也被蒙在鼓里。
林宅静了好几日,忽然一日的晚上,周珠珠没了,林寻烨也没了。
一对还未成婚的新人便这么草草离去。
林家人请了老者到家中,让他做了纸人,也是如此,老者后悔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