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宋南瑞掀开马车帘子，另一边的男子立即伸出手要扶他。
宋南瑞微微一挑眉，受宠若惊，“齐王殿下不必如此。”
齐王神色淡淡，孤傲地收回了手，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想扶宋南瑞的。
看出齐王的意思，宋南瑞不觉有不对之处，他慢慢踩着台阶下了马车，便看到了站在士兵之中等候他多时的姚先生。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点了头，明白对方是何意思，一旁的齐王却不知道，他直勾勾盯着焦黑的鱼骨山，开口询问：“真人，可有消息了……”
宋南瑞一笑，“丁辰乙终究是一人，我宋家弟子已上山，一切竟在掌握之中。”
齐王一下放下心来。
一旁，姚先生的眼眸之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瞅着齐王，“殿下，陛下那边，如何看待‘猫皇子’？”
齐王面容冷峻，余光扫过被士兵压下去的看守鱼骨山的那些将领士兵，幽幽道：“姚先生，三皇子对付的人，难道就是‘猫皇子’？”
为何要反问？
姚先生哂笑。
十几年的时间，曾经那个求着他找回义姐的少年不见了，有的只有被权力熏染过的中年男子。
姚先生为山易感到悲哀，即便这种情况是他一早就料到的。
曾经誓要找到的少年，终究也成了忌惮的对象，因这江山，本就是他父亲的，他们陆家抓出来说，也只能是乱臣贼子。
齐王见姚先生久久不语，将视线转向鱼骨山，深深凝视一眼，疲惫地捏着自己的山根。
“剩下就交给真人和姚先生了。”
等齐王回了马车，宋南瑞和姚先生面对着鱼骨山而立。
姚先生竖眉，语气里满是怨怼，“十几年的光阴，到底是忘了曾经的情。”
曾经的秉烛夜谈，最后的冷淡遗忘，他们在那个位置坐久了，便忘了山易是他们曾经都要找的人。
一年前找上了他，要他出马。
理由是什么，是皇帝病了，他抓出了后宫之中投毒陷害他的妃子，也知道了几个儿子存了心思。
他要他算出他还能活多久，江山最后会如何。
后来是宋南瑞来信，原来齐王也找上了他，要让他帮忙算算山易的事情。
这也难怪，对自己儿子都不够信任，对这前朝余孽更是没有安好心。
而山易，最后成了试金石，成了试探皇子的工具。
宋南瑞拍了拍姚先生的肩膀，“利欲熏心……老姚不要多想，等过了今夜，又是新的一日。”
“但愿。”
鱼骨山上，宋麒川抱着苏馨月与几个宋家人凑在一起，他们看着背对着他们的黑岩，感激地笑了笑。
因被恶鬼啃食了一段手臂宋雅黎，脸色苍白，但笑容依旧，“谢谢你了黑龙大仙，不愧是长得英明神武的半仙。”
黑龙冷哼，微微侧过身子，“我可不是为了救你们才答应这些的。”
未上山前，他就与宋家人达成协议，只要出手，宋家宝库中的龙皮便是他的。
这东西对宋家只是制成衣物的材料，但对他来说，是参透成龙经验的珍宝。
听到黑岩这么说，宋家人全部了然地看着他，面上没有丝毫不耐，反而充满了包容。
仍是谁都了解了这位刀子嘴的家伙，都会包容，刚才他们的命便是这位救的。
面对那样看清一切的表情，黑岩不自在地背过身去，遥望天空，“你们快些打开阴间大门，若是今晚处理不好，人间将……”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黑岩脸色一变，深深凝视着前方，冲了出去，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宋十三不解：“这是怎么了？”
宋白泽的手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脸色不由一变：“有人献祭。”
“献祭！”宋家人大喊，宋麒川脸色一白，他感觉到怀中之人掐着他的手，低头一看，便看到双眼布满血丝的苏馨月，呆滞地望着天空。
“糖糖……”
天空越发阴沉起来，明月被乌云掩盖，人间被黑暗笼罩。
丁辰乙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洒在少年四周，他看着被妖魔恶鬼吞噬了地火而奄奄一息的少年，伸出手来，怜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年侧过头去，毫无血色的脸上依旧带着诡谲的笑容。
“这时候了，笑什么？”丁辰乙贪婪地看着这具身体。
“笑你得偿所愿。”
“是吗……”
丁辰乙不疑有他，毕竟这时候的山易，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了。
眼尖地看到边上躺着一个被少年扔出去的纸扎人，丁辰乙似乎发现极为有意思的事，他走到那东西面前，捡起，“你变了很多。”
“从前，你是不会管这些东西死活的。”他将彭少聪的纸扎人捏在手中，一下掐碎后，捏出了里头藏着的怨鬼，“你应当认得我才是吧？彭少聪？”
彭少聪扭着脖子，艰难道：“自然是认的。”
他与丁辰乙的相遇，只是一场意外，或是说，是这个家伙故意找上来的，他拿他当作复仇的工具、实验的对象。x33
相比之下，山易是不一样的……在放地火前，少年还将他丢了出去。
“那你还背叛我？”丁辰乙冷笑。
“给了你机会，结果你不好好珍惜，你怀揣怜悯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冤魂，一字一句道：“没有，尤家人没受到惩罚，反而害了不少人，不是吗？”
“你！你做了多少！”彭少聪的双眸瞬间漆黑，他浑身散发着阴气，却被丁辰乙无情丢到了一边。
“我做了什么……人世间无非几样东西大家渴求的，权力、金钱，还有便是寿命。”
他的脸上的表情倏然变得阴森恐怖，“前者努力或许能够到，但寿命却不是。”
“你本该有前者，却被那只猫儿偏爱有了后者，自然受到的不公更多。”
这话是对着山易说的。
少年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眼眸中的讥讽之色依旧未变。
丁辰乙想看到的是他求饶的丑态，而非如今这副叫人恼火的桀骜之态，他深吸一口气，随即释然了。
他这种态度无非是不甘心罢了。
丁辰乙凑到少年身边，戳他的心口，“嫉妒，燃烧着我，交换是最好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