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面上表情越发忧愁,似乎被赵夫人说到了忧心之事。
赵夫人上前一步,抓住许愿的手:“好妹妹,姐姐说的可是句句是理,许世兄在外打拼多年,伯父伯母又去得早,家中除了你,也没个能为他操心这些的人,你若是还不操心,许家可真就要绝后了。”
许愿彻底被说动,挣脱赵夫人的手,拿手帕擦眼泪,随后叫来下人:“把逸儿赟儿叫过来。”
“是。”
不多时,连逸和连赟联袂而至。
一大一小,风姿卓越,哪怕年纪尚小,一眼看去,却也足够令人眼前一亮,心下暗赞好一个少年郎的小少年一前一后地步入大厅。
见赵夫人也在,两人礼数周全地行礼,一举一动,风骨天成。
赵夫人同样心下暗赞,并且动了心思,说起来,她的幼女,倒是正好和两人年纪相仿,这有能力有才华的郎君,就该从小看着,然后早早收入囊中才是。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说的就是赵夫人了,她那满脸的慈爱之色,让连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感觉不妙啊。
“阿娘,你找我们什么事啊?”
许愿继续拿手帕擦泪,连逸一开始还慌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许愿在装模作样,这才镇定下来。
不然他还真的以为自己阿娘哭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哭了,总归都不好,都得哄才行。
因为他哭了的时候,阿娘就不会无动于衷,当然,他已经是小男子汉,他现在不会动不动哭鼻子了,不对,他以前也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
许愿放下手帕,哽咽着拉过两个孩子的手:“为娘想到你们舅舅至今不曾成家,许家到了为娘这一代,竟然就此就要断了香火。
这让为娘百年之后,如何有脸面去地下见许家的列祖列宗?
为娘一想到这里,这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如今将你们兄弟二人叫来,就是想问你们谁愿意为为娘分忧,主动改了姓,成为许家的子孙。”
赵夫人本来还一脸认同,从许愿说百年之后怎么面见许家列祖列宗开始,赵夫人就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大妹子,你现在是连家的媳妇,你死后要见的,也是连家的列祖列宗吧?和许家关系不大。
不等赵夫人继续想到底哪里不对劲,再听到许愿的下一句话,赵夫人麻了。
等等,这事还能这么处理吗?
不是,我找你,是想让你劝你哥,让你哥接受郡城赵家的好意,与赵家结为姻亲,两家人成为自己人,而不是让你把自己儿子改姓,让你儿子来继承许家香火啊。
赵夫人欲言又止,而那边,两个小的闻言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于是两人纷纷跪下一脸真诚地道:“儿子愿意为娘亲分忧。”
两人异口同声。
话落,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似有火花闪烁。
连赟:“弟弟还小,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提议,让我来。”
连逸:“哥哥是长子,可不能这么轻易草率地改姓,这种事,交给我这个做弟弟的就成。”
“不,还是我来吧,弟弟才能本事都比我强,尤其的头脑,比我聪明百倍不止,先生都夸他是文曲星下凡,我就不同,我要愚笨一些,让我来。”
“不不不,哥哥可是嫡长子,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哥哥来的,还是得让我来,我不重要,我愿意改姓,我今天开始就改名叫许逸了。”
两人你争我夺,赵夫人看得满脸欣慰,这兄弟俩真是兄弟情深啊。
不但兄弟情深,还如此懂事,这许家妹纸子,福气怎就这么好呢?
哥哥是个有出息的,两个儿子,竟然也是有大出息的,这好事,都让她给占去了。
赵夫人心里有些酸,然后她听到许愿说:“既然你们兄弟情深,都愿意改姓,那不如都改吧。”
赵夫人:……
“大妹子,你这,你这岂不是要断了你夫君的香火?”
“此言差矣,姐姐,我夫君膝下还有庶子庶女,仍旧是儿女成双。
我两个孩子都改了姓,我夫君也不会断了香火。
我家不同,我家可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啊。
我若是不为自家着想几分,怎么对得起得娘养育之恩?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孝吗?不说死后,还活着就该遭天打雷劈的啊。”
许愿说得这么狠,赵夫人顿时无言以对,只得干巴巴地道:“可你夫君会同意你将两个孩子都改姓吗?”
“自是同意的,我那夫君,爱我如命,不怕姐姐笑话,我让他往东,他就绝不敢往西,我说一,他绝不敢说二。
况且,这是为父母尽孝的大好事,哪怕我婆婆尚且在世,也该开明地欣然同意此事才对。”
“是,是啊。”
赵夫人继续干巴巴地应和,赵夫人感觉自己如坐针毡,再也没坐下去了,于是草草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
至于许愿口里那个爱她如命,她说一对方绝对不敢说二的夫君,赵夫人觉得自己倒也没有见对方的必要。
万一两人当场吵起来,她岂不是更尴尬?
吵起来?
赵夫人多虑了。
连枝倒是想吵,许愿略微眯眼,他的气焰立刻消停了下来,低眉顺眼地道:“都听夫人的。”
“也好,这就请族老们过来,毕竟改姓可是一件大事,需要德高望重之人见证才成。”
连枝有意见,但是不敢说,只能唯唯诺诺。
这年头,府里陆续多了不少气质颜值都甩他好几条街的陌生男子,他感觉自己头顶上的帽子一顶接一顶,绿油油一片,取下来都能组成一片青青大草原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
这毒妇有大舅哥撑腰,大舅哥……他不敢惹也惹不起啊。
连枝泪流满面,随后语气低微地乞求道:“夫人,你说什么我都同意,你看,今年的收成目标是不是稍微减少几分?”
“种个地你都种不好,废物。”
“……”
连枝不敢吭声,在许愿骂废物的时候,他就已经扑通一下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许愿摆手:“滚回去种地,看到你就烦。”
连枝哦了一声,麻溜地滚了。
直到滚出许愿视线,他这才起身,然后愤愤然地试图放狠话,一抬头,却发现府中的下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连枝:……
他收了自己的不满和狠话,只能心里怒骂毒妇,然后抱着熬死这个毒妇,自己就能被有出息的儿子接过去养老,照样能够过上富家老爷的生活的美好念想离开。
连赟和连逸改了姓,于是许家一下子多了两个大小伙子继承香火,这下子赵夫人也不好拿许家香火无人继承来说事了。
赵夫人觉得许愿脑子有坑,别人给她兄长介绍亲事,提起许家香火,她也忧心许家香火。
但她不想着说服自己兄长早日成家,生几个大胖小子,好让许家不至于绝后,而是反手就把自己两个亲儿子改了姓,这特么是正经人能做得出来的操作吗?
反正赵夫人是真的觉得这人脑子不太成,也难怪让连枝那么个货色骗得团团转,吃了那么多苦头。
若不是命好,本以为在兵荒马乱的外面死了的兄长不但没死,还混出了名堂,回来给她撑腰来了,她能有今天?
有人撑腰了,她也不想着和连枝这样的男人和离,竟然还把那男人权衡利弊之后的虚情假意当成了真情实意。
赵夫人回去后气得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郡城赵家的人问她怎么样,许愿那边怎么说,赵夫人立刻就把许愿的神操作给尽数说给了他们听。
就没见过这种操作的女人,真的。
郡城赵家的人因此而对许承志心怀芥蒂,不过许承志并不在意这个。
比起郡城赵家是如何看自己的,许承志更在意许愿把两个孩子都过继给了自己,那她怎么办这个问题。
“他们改了姓就不是我儿子了?”
“倒也不是这样。”
“那不就结了。”
好像是这么个理没错。
许承志被成功说服,于是越发放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