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表现得相当平静。
毕竟，是她给张涛这小子下的咒。
也没别的，就是让这小子变成一个倒霉蛋而已。
等他经历了足够的毒打，那咒自然也就解了。
小问题，不过是被花盆砸破头，死不了的。
许愿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也不可能把他往死里咒。
毕竟原身不管这个儿子多不孝，始终还是爱着这个儿子，对这个儿子仍旧有着感情的。
去肯定是要去的。
等在医院见到了张涛，许愿噗嗤一声，悲伤地笑出了声。
彼时张涛头上包着纱布，脸肿得真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的地步。
那张脸上的眼睛都肿成眯眯眼了。
一看到许愿，张涛立刻哭唧唧地开始诉苦。
“妈，我老倒霉了，我出门踩了一脚屎，上厕所没纸，吃方便面没有调料，走在路上好端端被人家泼一身水，还让人扇了一巴掌。
我寻思我运道不行，我在家里躲几天，就在回家的路上，天上掉下来一个花盆，它不早不晚，偏偏就砸中了我，幸好楼层不高，不然您都见不到我了。
妈，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诅咒我，诅咒我的人没有别人，绝对就是安全催债的丧良心的玩意。
催债的能是什么好玩意啊，肯定就是他们在背后诅咒我的。”
“催债的不是什么好玩意，你就是什么好玩意了？”
“妈？妈妈！我都这样了，你差一点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不后怕，不难受，不悲伤，不痛苦吗？你竟然还说我也不什么好玩意，你还骂我，妈，你还是我妈吗？”
“我们已经断绝母子关系了。”
“不，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你怎么能舍得和我断绝母子关系？我可是你涛涛宝贝啊。”
许愿：……
他要是是两三岁是小孩，许愿兴许还觉得这小子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还没长成不是个玩意的东西之前，还是可爱的。
问题张涛大学毕业好几年，二十几的人了，在这儿装什么可爱？
张涛卖萌撒娇，嘴巴甜得不行，许愿却并没有丝毫感触，她没有当场yue给张涛看，已经很给张涛面子了。x33
张涛也发现许愿变了，他悲伤地看着许愿：“妈，你变了，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这才哪到哪，你就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真面目？什么真面目？是我让你去傍富婆，傍上以后眼看捞不到钱，抬脚就想把人家给踹了。
没想到人家大姐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一点好处都沾不到，还被威胁要告你诈骗。
你怂了，所以跑去网贷，把自己以前吃下的好处统统吐出来，完事又被人上门催债的是吧？”
张涛移开视线，用眼神示意许愿别这里大声嚷嚷。
许愿抱着手：“看得出来，你还打算要脸，还打算要脸最好，还打算要脸，就乖乖把钱还上，然后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地做人。”
“我要是有钱我早还了。”
“你的钱呢？”
“用了啊，我又没上班，那钱是她自愿给我的，都给我了，还有脸要回去，她也不嫌丢人。”
“你都没有嫌丢人，人家要回自己的血汗钱罢了，有什么好丢人的？”
“妈！”
张涛拉长了脸。
许愿转身就走。
“哎，妈你去哪？”
“你摆着个臭脸摆明不欢迎我，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给自己找气受？”
张涛倒是很想硬气一把，不叫住许愿，她爱走就走，但是张涛硬气不起来。
张涛伏低做小好一会，许愿这才不情不愿地留下来。
到了饭点，其它病床的病人都在家属的照顾下开始吃饭了，张涛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推了推一旁沉迷看综艺的许愿：“妈，该吃饭了。”
“我不饿。”
“我饿。”
“你饿你吃啊，你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寒暑假回到家里，不是从来都只管自己吃饱的吗？这会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张涛：……
他那是学乖了，变孝顺了吗？
他现在是病人，一起身就头晕眼花恶心想吐啊。
脑震荡知道不？
很严重的，得养着。
张涛暗示不了许愿，最后只能明示：“妈，去给我买饭啊。”
“我不饿。”
“我饿了。”
“哦。”
张涛：……
隔壁床的病人家属显然没有听到母子俩争吵的对话，所以投来了不解的视线，似乎不理解许愿这个照顾人的怎么这么冷漠。
面对对方异样的眼神，许愿坦然受之，置之不理，倒是对方的不知道是母亲还是长辈的病人把人拉过去，好一阵嘀嘀咕咕。
那人再看张涛这边的时候，眼神里的异样就不是冲许愿来，而是冲着张涛去的了。
许愿觉得饿了的时候，这才去楼下买了饭，顺手给张涛也带了一份。
张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饿得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以后爸妈老了，他绝对不会管他们。
因为他们先做的初一，那就不要怪他去做十五了。
这份恶狠狠的心态，在许愿终于给他带回来一份饭的时候，立刻就烟消云散。
张涛就差哭着说还是妈妈最好了。
许愿说是在照顾病人，其实基本不怎么起身，张涛叫她，多叫几遍她就不耐烦。
张涛自己去厕所，隔壁床的大姐趁机对许愿说：“大妹子，我知道你气你儿子不争气，但你老了还是得靠他，你现在和他闹僵了，将来苦的是自己啊。”
许愿微笑：“现在就已经靠不上他了，以后，还有以后？我要是真的不能动弹了，他恐怕是第一个过来拔我氧气管的主。”
大姐：……
额这，不会吧？
等到大姐听到张涛以为自己很小声，其实一点不小声的小声哔哔后，大姐只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这种狗屁儿子，还图老，图什么老啊，现在就已经是来报复折磨自己的了。
张涛小声哔哔的，就是说自己以后要拔自己爸妈氧气管的话。
许愿也没留下来照顾多久，等张涛看起来好得差不多了，她立刻给张涛办理出院手续。
张涛：“妈要是要忙着春种，那你先回去，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你怎么还自己去把出院手续办了呢？多耽误时间啊。”
许愿没理他。
张涛继续叨叨：“妈，你难得进城一次，不然你去我那儿住两天吧？”
许愿闻言应了声好。
张涛：……
啊？
这就应好了？
他随便说说而已。
张涛租住的公寓说起来，还是大姐给他找的。
钱交满了一年的，还有押金，水电费都从押金里扣。
年前交的钱，能住到年尾，期间退房只退押金，不退房租。
押金并不多，加上退了也落不到自己手里，会被催债的要走，而且退房了自己就连个住处都没有了，所以张涛没有选择退房。
打开门的一瞬间，许愿以为自己是进了垃圾场。
房间里堆满各种垃圾，有喝光了的酒瓶，还有各种外卖。
已经腐烂的食物发出的味道，还有其它的臭味来源，所有味道融合到一起，融合成了眼前这股直冲人天灵盖，让人两眼翻白的怪异臭味。
许愿差点当场抽过去。
这味道也太上头了。
“村里很多年前夏天的旱厕都没你这屋子味道大，我小时候养你养得也不脏，我就是再忙，你的个人卫生我也是有注意，将你打扮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你怎么长大了，是成年人了，反而把自己活成了垃圾？”
“我……我这不是住院了吗？我住院了，所以才没工夫收拾，我平时不这样。”
平时不这样的张涛在许愿的逼视之下，不情不愿地开始动手打扫卫生，才收拾了一个阳台，他就喊累。
许愿不说话，只是在他试图停下来的时候，随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充电线，往他背上抽去。
张涛嗷地嚎了一嗓子：“我都多大了你还打我，你再打我可还手了啊。”
许愿冷笑，继续打。
张涛嘿了一声：“你这老太太，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的我吗？”
他说着就开始还手，然后被结结实实地抽了一顿。
抽完还得干活。
张涛当然不乐意，奈何许愿盯着他，他又打不过，最后抽抽噎噎地把活干了一遍又一遍。
第一遍明显家里还脏着。
第二遍角落里仍旧是藏污纳垢的。
第三遍才勉强及格，但是还有这货的衣服，臭袜子等等。
张涛在卫生间洗衣服，一边洗一边吸鼻子。
“你再哭？”
“我没哭，袜子味道冲的。”
张涛死鸭子嘴硬。
折腾完张涛，许愿打道回府。
张涛期期艾艾地送她下楼，完事道：“你打也打了，那我的债……”
“没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债自己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