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到了后半夜,张涛开始犯困,不过看人打牌也挺有意思,就是这些时日他作息规律得一批,习惯性犯困,但还能坚持。
来瓶冰啤提神后,张涛继续观战。
然后他就发现,那三不但上头了,还输红了眼。
“散了散了,都输这么多了,再打下去可就伤感情了啊。”
“那不行,我运气马上就来了,再来一把,最后一把。”
“不是,三儿,你这也太上头了你,你现金都输光了,怎么还想打,散了散了,改天再赢回来。”
张纶继续劝。
三儿和他的小伙伴都不听。
龙哥又不是张家村的人,谁知道是哪儿人,今天在,明天说不定就走了,到时候他们找谁把钱赢回来?
“我家拆迁了几十万,我有钱,继续继续。”
“我家也是,我家钱更多,继续啊。”
“我也是!”
“哎哟,那钱又不是你们的……”张纶继续劝。
“谁说不是我们的?那就是我们的,不是轮子哥你什么意思啊?你看不起我们?你怕我们借钱不还是不是?来来来,我们当场给你把借条写好,你放心借钱,不会赖账的。”
“哎,好吧。”
张纶长叹口气,好像是拿他们没办法的样子。
张涛在一边看得满眼羡慕。
他也想有钱,也想这么豪横地说我有钱,继续!
但是他没有,爸妈干嘛选择不搬走啊,这张家村,从小呆到大,他都呆腻了,二老都呆大半辈子了,就不腻吗?
张涛只能羡慕地看着,因为大家好像都把他给忘记了一样,压根没人搭理他。
那三还真的写借条问张纶借钱。
借完钱继续牌局。
张涛都看懵了,看懵了的同时,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白天他一来就想走,是因为看到龙哥,感觉龙哥比陈林更狠,被陈林折腾得欲仙欲死的张涛潜意识就很怂这种社会人,所以想走。
但是没走成,让拦住了,他又不敢和张光亮一样强硬,劳资就是要走,不让走是不是要碰一碰?碰就碰,劳资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张涛怂啊,本来他有机会和张光亮一起走,龙哥一瞪,他又怂了,于是留了下来,然后开始沉迷,上头。
一开始那三问张纶借钱玩,张涛也想借,张纶不借。
不但不借,还直言说就是信不过他,所以不借,毕竟他身上背负外债,催债电话轰炸了他的亲友圈这事,再宅的人也听了个大不离。
张涛倒是也想喊我家有钱,事实是他家没钱,他看到家里的存折了,趁着爸妈不在家,张涛偷偷摸摸做贼一样打开看,上面的余额就几千块。
夭寿啊,这个家,迟早要玩完。
张纶不借,他就只能当个看客了。
看到后面,张涛莫名起了一身冷汗,开始回过味来了。
这怎么像是一个局呢?
一个设好了圈套,一步一步慢慢耐心等着人往里跳的局。
张纶口口声声都是在劝,可结果却是越劝对方越上头,甚至觉得他是不是看不起自己?今天这牌,还必须打下去不可了。
然后就是赢几把,赢完开始大输。
都喝了酒,平时喝酒就容易上头,什么逼事都能闹出来,偏偏自己心里还没点逼数,没事就非要整两口。
现下带着酒意,加上上头,那可真是除非白天离开的张光亮和治安所举报有人聚众赌博,他们让人抓了起来,不然这局是恐怕是停不下来的。
张光亮显然没有举报,村里逢年过节的,老少爷们就喜欢聚在一起打牌,这谁举报啊,举报的人怕不是不想在村里立足了。
哪怕觉得张纶和龙哥这三个外来人不对劲,不像是好人,张光亮也仍旧没有选择举报。
后半夜张涛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愣是生物钟时间就感觉没有了睡意,然后就是睡一晚板凳的腰酸背痛还有昨天喝酒今天的头疼。
各种难受加在一起,那感觉真是酸爽啊。
他醒得早,屋里的人还睡得横七竖八的,倒是龙哥一丁点动静就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看是张涛醒了,龙哥随后打了个招呼,闭眼继续睡。
张涛找到张纶,和他说自己先回去了。
回到家里,张涛发现家里竟然给他留饭了。
许愿在家里看电视,老张不在,应该是去修理铺了,张家村有一条十字街,街上是各种铺面,而街道下方,则是小洋楼一样的村民住房。
地理位置很好,有山有水有鱼塘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风景也是一绝。
张涛顶着一身难闻的气味回到家里,看到热腾腾的饭菜,差点哭出声来,呜呜呜,他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是给我准备的?”
张涛不敢相信,忍不住和许愿确认。
许愿点头,神情温柔:“快吃吧,一会凉了。”
张涛吸了吸鼻子,只想高歌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
但他只是想想,因为许愿摆明更关注电视上放的,在张涛看来全是老梗,全无笑点的综艺节目。
他要是真的高歌世上只有妈妈好,这珍贵的,平时根本不可能看得见的温柔和不多的母爱恐怕当场就要没了。
张涛跑去稀里哗啦吃了早饭,心满意足地收拾桌子,把自己吃的碗筷洗干净放好。
还得是家里的饭菜香,昨天那烧烤,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张涛绝对要怒骂一声这什么玩意,给狗狗都不吃哇。
他家二狗都不吃。
张涛恢复了自己在家里啃老并帮着干活的平淡悠闲生活,然后没几天,村里出大事了。
有人哭天喊地,有人集结了一帮人,说要去找张纶算账。
张纶没找着,人早就跑没影了,只有凶神恶煞的外来催债者。
治安所的人来了也没用,人家手里拿着借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怎么管?
更别说欠钱那几个支支吾吾,压根不敢说自己是怎么欠的钱,这摆明里头有事,说不定是狗咬狗。
那钱最后还是要走了,这群外来者是真的凶,面对治安所的人他们都一副拽上天,就差把脸怼到执法人员脸上,吐人家一脸口水,大喊有本事抓我了。
小老百姓的,哪敢和这种人硬碰硬,加上确实是自家儿子借的钱。
等人走了,那几个才说出原委,大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让人给下套了,就是张纶干的事,哭天抢地的还在哭天抢地,还有人叫上了亲朋好友,要找张纶算账。
同村同姓你都坑,你是真的没人性啊。
张涛听到动静,出门看热闹,然后就被团团围住了。
“涛子,我家程程你说那晚也在,你是不是和张纶一起合伙给我家程程下套的呢?”
张涛:“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说八道啊。”
“那怎么就你和张纶没事?”
张涛还没说话,那头同样是受害者的三儿弱弱发声:“涛哥也想找张纶借钱,张纶不借,说涛哥自己欠钱不还,催债的人电话都打烂了,借给他怕收不回来。”
周围人立刻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看张涛。
张涛:……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丢脸,还是该庆幸自己名声不好,还欠着一大笔钱,被人催债,家里又没有选择搬走,一穷二白所以被人嫌弃的好。
这个村,他真的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元也在,显然是听说了村里发生的事,加上知道张涛竟然也在,于是特意过来说教他的。
张涛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纶那小子早就听说伙着人不三不四的,我还当是村里乱传的谣言,没想到是真的,我看那小子这辈子恐怕都不打算回村里来了。”
老张叹口气:“就是可惜了我那几个老侄子,本来不穷的,选择搬走之后,还变富了,结果出了这事,那钱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
张元本来决定听二爷爷说完的,不过他没忍住,道:“赌博欠债,其实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他们可以不还。”
“真的啊?”
“嗯。”
“哎哟喂,你说你当时怎么就不在呢?那几个小子还知道赌博犯法,不敢和所里的人说,要债的人又一副不还钱就砍他手脚然后去坐牢的架势,你老叔家的狗都让人一刀砍了,那场面,都被吓住了啊。”
老张扼腕叹息。
“涛子得亏名声坏,二爷爷你们又没有选择搬迁,张纶是同村人,知根知底的,知道这件事,所以压根不借钱给他,不然他也得遭。”
张涛偷低得更低了,恨不得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
丢脸的时候总碰见死对头,特么的。
许愿凉凉出声:“我觉得,他们这么做,是要遭报应的,那狗给咱看家护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上来就一刀给它砍了,他们要遭报应的。”
老张靓仔无语:“我们在说三儿他们被人下套欠钱,家里的钱都被人要走的事,你倒好,你在说狗,要说报应,那也应该是伤天害理的报应。”
许愿没和老张争辩,继续回头看电视。
老张见状,继续和张元长吁短叹:“你不知道,当时你亮叔也在场……”
“张光亮白天就走了,他肯定看出什么了,其实我也看出来了,那什么龙哥,比当初催我债的大哥还凶,一看就不是好人,我都想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