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月7日,腊月二十七。
四叔一大早就跑到了后山,砍了一棵小树头回来。
“四姥爷,你这是要干啥呀?”昨晚赶回来的刘运成,看着老头儿正在修理小树,有些不解。
这一米多高的小树冠,能有啥用呢?
看老头的操作,还没有要把树杈子砍掉的意思,倒不像是在劈柴禾。
再说,门口的木头柈子成堆,老钱家也不缺这点柴呀?
“整个灯笼杆儿,不然太公来了该没地方落脚了。”老头儿说道。
“灯笼杆儿?”
钱亦文端着一盆糨糊走了出来,笑着对刘运成说道:“传统文化,你就学吧,比你那个中专的内容可是丰富得多。”
一边说,一边把四叔那件棉大衣的前襟裹了裹,坐了下来。
瞅了一眼钱亦文脚上的大棉鞋,刘运成嬉笑着说道:“舅,你这一身可真接地气!完全符合贫下中农的审美标准……”
钱亦文说道:“过哪河,穿哪鞋……你大姥爷说的。”
一边,四叔听出了不对劲儿,插话道:“人家那是‘过哪河,脱哪鞋’。不懂就别瞎说,哪有穿着鞋过河的?别再人家孩子费劲巴力学了四五年,回来过个年,让你再给整傻了。”
“不能,不能……”刘运成笑道,“不对的,我就不听了。”
钱亦文把一沓彩色的三角纸片递到刘运成的手里,“来,舅舅教你做灯笼杆儿。”
“不会呀!”刘运成拿着一沓彩纸,不知所措。
“你帮我抹糨糊,我来粘。”钱亦文说道。
刘运成看了一眼钱亦文拿小棉被盖着的糊糊盆子,说道:“舅,我觉得你在零下二十度的温度下,来室外抹糨糊,是对大自然的侮辱……”
“好!”钱亦文一听这外甥老是炸刺儿,不修理一下看来是不行了,开口说道,“那你运用你渊博的知识告诉我,怎么把那棵树拿到屋里去……”x33
刘运成看了看树,又瞅了瞅门,不说话了。
唉!看来,姜还是老的黄……
甥舅二人相互搭配,不一会儿,一张张三角形的彩纸,错落着被粘到了那些七七八八的树枝上。
一边干着活儿,钱亦文一边问道:“外甥,我听你妈说,你处对象了?”
“啊?”刘运成一筷头子糨糊抹在了袖头子上,“哪有的事儿呀!你别听我妈瞎说,她就会自己一个人在家瞎琢磨。”
“那你紧张啥?”钱亦文偷瞄着刘运成的表情,问道。
“没紧张……”刘运成说道。
“那你跟你妈要钱干啥用了?”钱亦文继续追问。
“我……我和同学一起开了个公司。”
“还没毕业就开公司?”
“舅,是我同学的爸开的公司,到时候让我去给管理。”
钱亦文自顾念叨了一句:“五块钱,开的是啥公司呢?”
刘运成说道:“舅,我出五块钱,人家出的可是五百。”
“哟,那你这可真不错呀!”
“我同学的爸做生意很多年了,想让我入个技术股。本来他是不让我出钱的,可我觉得这不符合规律,就多少出一点,是那么个意思。”
“噢……”钱亦文不再追问,接着说道,“你这糨糊抹的少,还没等到我手呢,就冻成冰棍了。”
刘运成说道:“那我再给你抹一遍吧。”
刘运成伸手来拿那片彩纸的时候,钱亦文突然问道:“你那同学,长得漂亮吗?”x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