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样貌的京中不少见,可他这般豁达心性,却又干净如一张白纸的,整个東煌找不到几个,至少她所知的世家公子,王侯子弟都差无此人,倒是约夏涵去听折子戏时,唱到《错点鸳鸯》时,提起的雪域二公子南宫羽,与眼前之人最为相近。
可据她多日观察,此人除了兢兢业业地算清她铺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主仆三人并未与京中权贵过多交集,倒是很热衷与周围摊贩打交道,热络地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一样,若不是他身份特殊,她倒十分情愿他留下帮自己。
虽然不知他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可她知道,他不会久居于此。
总有一些人只能同行一段,却无法走到最后。
沈兮月闪着明亮的眸子,问道:“你准备在这儿留多久?”
“过了冬天,不会太久,等我对这里腻了乏了,自然会离开。”少年淡漠地说着,于他而言,这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他在外漂泊多年,习惯在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体验不同的地方方式,等日子乏闷,没有了新意,又会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沈兮月弯腰,用手揉揉了少年的头,温声道:“走时说一声,别让人有了牵挂,又不声不响的走掉。”
少年刹那间的怔住,点了点头,温吞地吐出一个字:“好”
沈兮月仰头走向门外,少年却是不解地抬起双眸:“你明知道,他们要杀你,你还要回去。”
沈兮月停下脚步,从容笑道:“若不能保护我身边的人,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少年怔怔地凝望那张笑颜,脑中浮现出另一张脸,她也曾说过一样的话,他不能理解,为救他人,将自己置身险地的行为,这与他自小所受教育背道而驰。
那个女人死了,他大哥也因此延长五年寿命,全族人都对她歌功颂德,唯有他立在她的碑前,低吼出两个字“愚蠢”
一开门,屋外风雪又起,沈兮月冻得哆嗦,瘦弱的身躯站的格外笔直。
少年的眼前掠过一道白光,他方道:“接着!有这块玉牌,他们不会伤你性命。”
沈兮月低头,一块冰凉的玉跃入掌心,玉牌上刚好刻了个“羽”字。
“多谢!”她决绝地走出门,少年望着那抹青色消失在眼前,嘴角忽而上扬。
暗处的身影缓缓走出,躬身准备退出门去。
少年突然喝住她:“纸鸢,你去告诉青缇一声,停止对沈兮月的绞杀。”
纸鸢不可思议地回过身,冷汗直瀑:“可二公子你早不过问雪域之事,况且悬赏令一出,不仅雪域,散布在東煌各处的杀手也会为了赏金,取沈小姐首级。”
南宫羽眼里闪过一道泪光,悲悯道:“她既救了大哥一命,便命不该绝。”
“可是……”这事的难度无疑是让雪域以一敌百,纸鸢面上为难。
南宫羽从未有过的决断:“告诉青缇,若她做不到,便不必回雪域了。”
纸鸢自知已无力转圜,随言:“奴婢知道了。”便抱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