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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番外·十九

“是一个不小心迷路进来这里的人类。”她说,并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和你们五条老师是认识的……你就当是朋友吧。”

顿了顿,还没等虎杖悠仁反应,她又继续说:“我是从地下五层上来的,我逃上来的时候,他还在下面战斗,根本不需要你们去营救的程度,倒不如说,你们学生去的话,会成为他的累赘不是吗?”

……啊。

这个女孩,感觉不是敌人。

莫名的,虎杖悠仁这样认为。

说不清是直觉还是观察得出的结论,总之,好像不是会和他大打出手的敌人。

察觉到了能沟通的可能性,本质上不太想和女孩子动手的虎杖悠仁小心地斟酌言语:“情况有变,五条老师被敌人封印了,如今他无法行动,我们必须将他营救出来,所以,可以麻烦你让个路吗?”

“诶,是这样吗?”闻言,娑由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下去,突兀地变得冷淡起来:“不好意思呢,可以麻烦你先花两分钟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具体情况吗?不然我不会让你过去的哦,悠仁。”

“也就是说,长得和夏油君一模一样的人将五条悟封进了一个名为「狱门疆」的咒具里了,是吧。”

在从他口中得知了情况后,与他交换了名字的娑由转了转漆黑的眼珠,道:“「帐」是他布下的吗?要离开这里需要那个夏油君的允许吗?”

虎杖悠仁并不清楚这一点。

她也不恼,而是抬眼,目光掠过走廊上通风的窗口,从天上那道漆黑的「帐」掠过:“现在剩下的这个「帐」,普通人可以出去了吗?”

虎杖悠仁顿了顿。

这次他选择迟疑地回答了:“不可以,刚才我们破坏的「帐」是禁止术师进去的「帐」,现在这个还没消失的「帐」是禁止普通人出去的「帐」。”

“诶——”她微微拉长声音,以示回应:“这样啊,那要怎么才能破坏这个「帐」出去呢?”

言毕,她将臂弯中被自己嫌麻烦打晕的女孩微微展露给他看:“这个孩子叫朱杏子,是个可怜的普通人,如今她没有行动能力,我想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闻言,少年一愣。

某种动摇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而她眨着眼睛,看上去无辜又无害:“既然暂时无法从「帐」内出去,那我需要先确保朱杏子的安全,你知道现在这里哪里有地方可以保护朱杏子吗?”

他咽了咽喉咙,保持一种警惕的沉默。

几秒后,他才说:“很遗憾,我不知道,不如说,和我在一起可能会更危险,但是,你从这里出去,往涉谷车站的大桥方向走,那里有位我的学长正在控制咒灵组织疏散人群,你带着她去那里,应该会更安全一点。”

对此,她一愣,随即眉眼弯弯地笑出声来。

“好吧。”她歪了歪头,幽长的发丝划过昳丽的眉眼,侧过身,为他让出了通往地下地铁站的道路,还朝他温柔地笑:“既然悠仁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只能先和你说再见啦,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对此,少年先是一愣,随即扬起一个清朗的笑,越过她,望来的眼睛是明快而干净的琥珀色:“谢了,娑由!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果然不是坏人啊!去的路上要小心一点哦!”

眼看他跑远,留在原地的娑由却困扰地歪了歪头,轻声嘟囔道:“不管哪个世界,五条悟的这个学生,我都不擅长应付呢……”

不过,从他身上得到了重要的情报。

娑由没想到在自己带着朱杏子逃上来的半个钟里,地下的五条悟竟然被封印了。

难以想象呢。

五条悟竟然会被封印起来。

娑由回想起离开地下前看到的那个夏油杰。

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失去朋友了呀。

她眯了眯眼,没再多想,而是将怀中自己打晕的朱杏子抱往虎杖悠仁所说的大桥那里。

在将朱杏子交给了虎杖悠仁所说的高专的人后,娑由就提着自己的编织箱遇到了伏黑甚尔。

浅色的毛衣,漆黑的长裤。

除此之外,不论是身形,还是相貌,都与她记忆中无异。

娑由先是诧异。

作为揍敌客的杀手,她坚信死亡的正确性。

在她的世界中,伏黑甚尔确确实实是死了的。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他没死呢?

娑由短暂地思考过这个可能性。

但是,当她在一瞬间感觉到周身涌来的、久违而熟悉的压迫感时,她就错愕地笑开了。

“原来是这样……”她说,并开始欢乐地笑出声来:“好久不见,伏黑君。”

但是对方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他面无表情,并不如记忆中那么生动,反倒像一具僵硬的人偶。

“你是被复活了吗?”

她尝试与对方交流。

“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娑由哦,曾经被你杀掉过的人哦。”

她这么说,一边从一旁的栏杆上折下了一根钢筋。

她向他缓步走去,轻轻地笑:“如果你真的是我所认识的伏黑君,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我’应该已经被【浮士德】抹消掉了吧。”

“好可怜……”

说出这句话时,娑由的笑容隐去,神情悲悯得近乎垂泪:“到底是谁事到如今还要复活你,太可怜了……明明你当年都已经通过死亡逃脱了【浮士德】的代价了……现在还被复活来与‘我’互相承担……”

“太可怜了……”

就此,娑由瞪大眼,瞳孔竖起,近乎冷寂,挥着钢筋猛然冲了上去。

她的声音轻得吓人:“让我来帮你快点解脱吧……伏黑君……”

……

时间是晚上22:45左右。

伏黑惠的心脏因紧张而开始快频率地鼓动收紧,大量涌入肺叶的空气仿佛在胸腔里欢腾地乱蹿。

唇齿间溢出的血腥气被他咽下喉咙,他喘着气,死死地盯住眼前那个将他从十几楼的大厦上扔出来的男人。

思考,思考,思考……

他强迫自己疲惫的精神思考。

对方是能碾压特级的对手,感官敏锐到近在咫尺的攻击都能躲过……

而他方才与他交手两下时已经为了诱敌被对方捅穿腹部了……

如今,他要怎么,才能战胜这样一个杀死了特级咒灵的男人?

……只能拼了。

伏黑惠最终作出了这个决定。

双手紧握成拳,他微微抬起。

但是,对方突然轻轻出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伏黑惠一愣,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我还是警惕地迟疑地回答:“……伏黑。”

对此,那人突然笑了。

轻轻的,那张陌生而年轻的脸上扬起一个看不出深意的笑:“不是禅院啊,那太好了……”

几乎是这句话音刚落,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抬起了尖锐的咒具戳进了自己的太阳穴里。

与此同时,一只尖利的手从他身后贯穿了他的胸口。

伏黑惠骤然一骇。

也是在那一瞬间,随着那个男人的倒下,入目的是少女提着编织箱安静的身姿。

“……他是谁?”

伏黑惠茫然地抬眼。

“……你又是谁?”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好像都变得空白。

他愣愣地,大脑有些宕机,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你是谁?”

他问眼前那个陌生的女人。

“在流血哦,你的腹部。”

但那人只是笑着指了指他肚子的位置。

潮湿的水汽萦绕着她,手上是滴落的血,她提着编织箱,抬手将潮湿的鬓发撩到耳后,就此,艳红的血在她的眼角留下了一道旖旎的色彩。

“对不起,在你面前杀了这个人……”她用轻轻的声音这样说:“也许,总有一天,你会彻底忘记他。”

“什……”

他瞪大眼,无法理解她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他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但她好像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在转身离开前晃开了一个柔软的笑:“不需要想太多哦,惠,就当没见过我吧,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可能已经被抹消掉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我的家人、我的奇犽……还有我的五条悟记得我就够了……”

对此,他忍不住轻声道:“你到底……”

“……是谁?”

……

“……是谁?”

五条悟撑着脸颊,在某一刻往前看。

记忆中的敞篷式观光车在冲绳的油柏路上缓慢地前行。

远方的海岸带来浪花的哼鸣。

日光映着雪蓝的波子汽水涌动。

“你们是第一次来冲绳?”

司机在问。

“不是哦。”

这样的声音带来实质性的笑意。

“……是谁?”

他眼睫颤动。

……是谁的声音?

“是一起组织来旅游的吗?”

“不是哦。”

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浮出水面。

海风带来某种糖果的香气。

车轮碾过粗糙的地面。

不远处的栏杆上,有黑猫甩着尾巴行走在椰子树的阴翳中。

“那你们几个是同学或朋友吧,都穿着学生制服呢。”

“也不是哦。”

轻盈的、像在钢琴键上跳动的声音。

哗啦啦——

细白柔腻的沙在随此起彼伏的海浪流逝,一波又一波潮水卷着消弥的泡沫。

“这样啊,难道是一家人吗?”

“也不是哦。”

他在这样的笑声中,于盛夏的阳光中,迎着光亮,目光偷偷地越过第二排的天内理子和夏油杰,小心翼翼地看向观光车的副驾驶座。

远处,不规则的群山蜿蜒,错落的暖橙色屋顶和白墙在大自然中平衡错。

水平线外,海水自远及近,由烟波的蓝渐变为金绿的薄青。

那样眩目的光景晃花了眼。

就此,六眼传来密密麻麻的痒。

眼帘中,有漆黑的发丝在夏日的光点中飘动。

“那你们四个一直在一起呢,是双双约好一起来玩的情侣吗?”

紧缩的瞳孔颤动。

他微张嘴角。

晃荡的海面流光摇曳。

浅光疏影中,掺揉着些许黛青色彩的白裙在飘。

有黑发白裙的少女笑着撞进了夏天的海风里:“情侣吗?您就当是这样吧……”

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一下。

他看到那个人影在冲绳的海风中回过头来。

漆黑的发丝飘扬。

柔软的嘴角微弯。

纷纷扰扰的罅隙间,雪白飞鸟掠过,阳光凿开云隙坠入漆黑的眼底,少女细密的睫羽像蝶和蝉的薄翼,在某一瞬晃起了海面的涟漪。

须臾间,他的眼中明暗交杂,某种恍惚从他面上一掠而过。

偏巧她正翕合嘴角,朝他无声地说:「五条悟……别睡了……」

此刻,已经28岁的他在「狱门疆」里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16岁的那个夏天,那个时候——世界在闪闪发光。

——连悲剧都是灿烂的收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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