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津美纪的生日快到了。
娑由在思考要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好。
自从收养了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后,这件事几乎成了她这几年每年都要思考两次的事情。
每次问他们,那两个孩子都很懂事的说什么都好。
但是,有时候随意更让人苦恼。
娑由想,送礼物果然得送对方且前最想要的东西才对,但是这些天,她和五条悟都在国外出差,根本不知道津美纪最近喜欢什么东西。
于是,娑由决定打电话给日本的江户川乱步。
他和作之助应该会知道的,毕竟他们住在一起,每天都会碰面。
[津美纪的话,最近喜欢老鼠吧。]
电话中,属于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正属于变声期,听上去很是清脆,充满了一种纯粹的孩子气。
但他似乎在嚼薯片,嘟嘟囔囔的:[但是好像不是杰瑞诶!]
……老鼠?
娑由联想了一下巷子垃圾桶旁乱蹿的大耗子,困惑地歪了歪头,难以理解津美纪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为什么会喜欢老鼠这种动物。
对此,似乎已经提前察觉到了她的怀疑,手机那头的人不满又委屈地嚷嚷道:[你已经三秒没说话了,竟然敢怀疑世界第一侦探乱步大人的判断!哼,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织田呀。]
唔。
娑由困扰地眯了眯眼。
乱步自从两年前遇到一位叫「福泽谕吉」的先生后,就和他搭挡成为小有名气的侦探了呢。
虽然不怀疑他那颗聪明的小脑瓜给出的判断,但是,老鼠什么的……
……嗯,也不是不行呀。
如果津美纪喜欢的话。
买定制的雕塑还是活体呢?
“是什么样的老鼠呀?”娑由说。
以防万一还是问清楚一点吧。
虽然她不喜欢街头的老鼠,但是像金丝熊这样的仓鼠她还是能接受的。
要买怎么样的老鼠给津美纪呢?
回答她的是江户川乱步放软的声音:[有两个黑色的大耳朵,长长的尾巴,尖尖的鼻子,大大的眼睛……]
……糟糕,感觉就是街头的臭老鼠。
好脏。
[啊,对了,它会说话,还穿着红色的短裤和黄鞋子,手上还戴着白手套!]
听到这话的时候,娑由正倚靠在美国街头的墙角边。
她抬眼看了一下对面大楼上挂着的迪士尼广告招牌,随即鼓了鼓嘴,道:“讨厌的乱步!那是米奇啦米奇!迪士尼的米奇!说它是不可爱的老鼠实在太过分了!”
[不也是老鼠吗?]对面哼哼唧唧,与她嚷嚷道:[而且我也没有说它不可爱!当然最可爱的还是乱步大人我!]
娑由举步沿着街道走了起来,试图纠正他:“津美纪喜欢的是米奇,才不是老鼠,是我也喜欢的米老鼠!”
对此,许是了解娑由在这方面的固执,饶是孩子气的江户川乱步也选择不和她继续纠缠,而是明智地转移了话题:[这么说来,明天津美纪生日你会回来的吧。]
“嗯,买了晚上的机票,12个钟就能到日本,傍晚下飞机,赶得上,记得和作之助提前订蛋糕哦。”她交代说:“刚好后天也是周日,可以带他们去迪士尼玩,那里还出了新饮料。”
对面脆脆地应了声,又随口道:[我还以为你会赶在惠明天下午的家长会回来呢。]
此话一出,娑由骤然在美国的街头停下了脚步。
漆黑的瞳孔下移,她在春天的日光中轻轻出了声:“诶?”
[你不知道吗?]江户川乱步也是一愣:[我还以为你和五条知道了,惠说你们都没空回来,所以请织田明天下午去参加他的家长会。]
“他没和我说。”娑由这么平静地说,蓬松的裙摆在风中微晃:“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那我们明天再见啦,拜拜。”
言毕,娑由挂断了电话,转而向五条悟发了一条短信,顺便改签了晚上的机票。
做完这些事后,她才继续走了起来。
与此同时,异国春日的风吹散了她轻轻的呢喃:“原来已经十年了啊……”
……
伏黑惠目前的家庭成分有些复杂。
2008年,他和姐姐津美纪的监护人正式变更为「五条悟」和「五条娑由」。
现在,他和姐姐住在横滨,家中还有两位分别叫江户川乱步和织田作之助的长辈。
他在纸上一一罗列出这些人。
伏黑津美纪,他异父异母的姐姐,目前是二年级学生。
五条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监护人之一,职业是咒术师。
五条娑由,他另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监护人,职业不明,倾向商人或雇佣兵。
织田作之助,和他们住在同一座阁楼里的大哥哥,目前是侦探社社员。
江户川乱步,同上,目前是侦探社的侦探。
他们几个人单单从出身、职业、性格、外貌来看,可以说是八杆子打不到边。
但是,就是他们,构成了伏黑惠这几年来混乱复杂的生活。
老实说,混乱复杂到什么程度呢?
复杂到侦探的乱步先生曾经将自己的同居人织田先生送进了监狱的地步。
这件事他是偶然听娑由说起的,好像是前两年乱步先生在找工作时,不小心撞上了与此相关的织田先生,随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后者被送进去关了几天。
总之,他们几人能一起鸡飞狗跳生活几年,也算是奇迹了。
春日的傍晚。
还是一年级小学生的伏黑惠在自己罗列的名单上前三个人的名字那里分别打上了叉叉后,就和伏黑津美纪背着书包一起回到了横滨的小阁楼。
家里没有人。
在国外出差的在国外,在工作也还在上班,他们两个小学生总是最先回到家的。
打开门,屋中奢简的内部陈设印入眼帘。
春日傍晚的夕阳还很浅,偏向温暖的金色。
大开的落地阳台外,太阳正在远山坠下。
落日的霞暮中,窗边的飘纱掩去街道外阑珊亮起的灯火,眼帘中,米色的地毯摊在檀橘的木板上,任由金色璀璨的余辉爬进来栖息。
“我们回来啦!”津美纪一边笑着脱下鞋,一边对安静的屋子这样说。
每次回来,她总会这样说。
不管是有人还是没人。
每当这个时候,一旁的伏黑惠总会轻轻瞥她一眼,试图从她一如既往扬起的笑容中看出什么来。
“今天的晚饭吃芝士盖饭吧!”
他的姐姐津美纪背着书包,沿着阁楼的旋转楼梯往上走。
在那上面,还有几层。
而他们的房间就位于其中一层。
楼梯的扶手是刷了漆的原木,他们摸起来感觉又滑又凉。随着旋转楼梯往上走,每一楼层的景象一一映入眼帘——玄关,电视墙,陈列架,餐边柜,鲜花,挂画,台灯,书籍……那些或繁或浪漫的家具构成这座小阁楼的一角一落,视觉上可以称得上温馨干净。
以前他们想都想不到自己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但事实上,这就是他们生活了几年的地方。
他这么想的时候,津美纪书包上的米奇挂件在走动的过程中沿着旋转的楼梯间晃呀晃。
她笑着对身后的伏黑惠说:“我班上的同学泽美说,她妈妈做的芝士盖饭很好吃,我特地让她请教了她妈妈,等乱步先生和作之助先生工作回来,就能吃上了。”
伏黑惠对此没有作答。
因为做饭是津美纪的兴趣。
即便她没有做饭的天赋。
在伏黑惠看来没有做饭天赋的津美纪在三楼将书包放下后,立刻晃着雀跃的高马尾,打开冰箱,高高兴兴地捧着食材进了厨房:“冰箱里还有些食材,上个星期作之助先生就买了芝士。”
伏黑惠安静地看着她踩上椅子的背影,见窗外的夕阳亲吻着她柔软的脸。
他的姐姐总是热衷于为身边的人做饭。
以前他们两个人被那对无良的父母扔在那间老破小的出租屋时,为了节省开支,津美纪就会在放学后踩着小椅子做饭,即便做得不好吃,他们也会不浪费地吃完。
现在来到这里后,她也时常做饭,这几年都是如此,就算大人们说不需要她一个小孩子干这些,她也依旧坚持。
或许是想要为给予了他们如今生活的大人们做些什么吧。
伏黑惠想。
他的姐姐津美纪总是这样乐观而开朗地笑着,为了曾经讨厌她的自己,为了帮助了他们的五条悟他们,她一直在尽自己的能力去报答。
但这种称得上是乖巧懂事的感恩是否来源于不安呢?
她那张笑脸下是否隐藏着不让他担心的忐忑呢?
伏黑惠有时候会这样猜测。
毕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家中,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连结他们的,是莫名其妙的好意还是深远的利益,他们两个小孩子不得而知。
其实也不怪伏黑惠这样想。
虽然才七岁,但是托抛弃了他们的父亲和继母影响,他已经对人类这种同类丧失了一定程度的信任。
他的监护人五条悟在初次见面就说了,他会帮助他们摆脱贫困的生活,让津美纪获得幸福,但代价是今后伏黑惠要成为咒术师。
伏黑惠一直谨记这个诺言。
若是能够让津美纪获得幸福,他能做任何事。
这是他和五条悟的约定,也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利益关系。
所以,他竭力让自己拥有价值。
只要他对五条悟来说有成为咒术师的价值,那么他和津美纪就不会被抛弃。
所以,为了津美纪,他必须……
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当晚,织田作之助和江户川乱步工作结束回到小阁楼时,伏黑惠就排除了正在给津美纪分享零食的乱步,而是看向相对靠谱的织田作之助,略带迟疑,问:“织田先生,关于我前两天说的家长会……”
红褐发色的少年一愣,正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一贯面无表情的脸闪过了一丝淡淡的茫然:“可以是可以,但你真的不找娑由和五条吗?”
伏黑惠安静了一秒,才说:“……他们现在都在国外工作,没空不是吗?就不麻烦他们特地赶回来了。”
闻言,少年冷蓝色的眸子微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正巧津美纪从厨房端着碗筷出来。
她笑盈盈的声音回荡在暖灯下的客厅里:“当当当!作之助先生!乱步先生!快来尝尝我刚学会的芝士盖饭!”
“好耶!乱步大人喜欢吃芝士!”
“有辣椒酱吗?”
“早就考虑到作之助先生喜欢吃辣啦,有辣芝士哦!”
“谢谢,真周到。”
“惠呢?感觉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