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礼拜六清晨,东方的曙光正微露,喜欢晨练的人们陆陆续续从家中走出来。文州从床上醒来,本想再睡一会儿,却翻来覆去地没有了睡意,便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吸了一会儿烟,实在憋闷,于是梳洗完毕,也走出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时常沉浸在以前苦难的经历中,使得自己忧伤的心开始委缩而变冷,使自己的思维开始自封,长此下去,自己不知沉沦到何种地步。于是,他要想办法调节自己的情绪和心态,以便能接受更多外在的东西和事情,以发展自己。
他走进公园,看见一帮老头正在练太极,其中有苏文兴,在里面算是较年轻的。这苏老头发现李文州,以为是找自己有事,刚要收身走过去,文州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练,自己在一边也练起来,而且动作规范、娴熟、气神合一。老头们练罢,都不约而同地靠拢过来,其中一个年长者,赞美地问:“行啊,小伙子,很正宗嘛。”
文州先与苏文兴打了招呼,然后自谦地说:“没什么,小时候,跟爷爷瞎比划学来的。”
那人朝苏文兴竖起大拇指:“你这朋友,练得好啊。”
这帮老头老来似小孩,央求着文州再给他们演练一遍。苏文兴觉得甚为荣耀,便摧着文州练。
于是文州又练了一遍。完毕后,苏文兴力邀他到一家早餐店吃饭。吃过饭,文州觉得无事可干,便陪着老头下棋。老头在这一带是有名的高手,今日却棋逢对手,玩得痛快酣畅。两人边聊边下,文州不凡的谈吐,优雅的举止,使的老头愈看愈顺眼,一时便成了忘年交。
又是礼拜六,下午,文州在书店看了很长时间的书,觉得脑子有点累,便到商场,买了两瓶正宗茅台,去了苏文兴之家。
苏老头自上礼拜六后,很觉得这年青人有许多的好处,便每日挂念,今日见到文州格外高兴,亲自下厨做菜,两人喝起来。
“我的手艺如何?”
“嗯,——有点大厨的味道。”
苏文兴听了他的赞美,笑了:“像你这样年青人,没有不会做菜的。现在,由原来的男系社会过渡到母系社会,如今的结婚夫妇,都是女人当家,男人做菜。”同时他笑着指着文州:“你呢?”
“我?”文州咀嚼着食物突然不动了,他这一发问,使自己突然想起了许多事,“我……我还没结婚呢。”
老头是精于观察的人,看他的情形,晓得触及他的伤心事,急忙道:“来,我们喝酒。”
文州一饮而尽。
老头把酒斟满:“其实,我第一眼看你的时候,就看得出,你虽年轻,却饱经风霜。”
文州惨然地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天涯沦落人,独自在饮天边血。”
老头又瞧他一眼,独自呷了一口酒:“无论你是怎样的人,但我要告诉你,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对于人最伟大,一是信心,二是意志。只要你有必胜的信心和不可摧毁的意志,这世界还有什么困难与挫折。”
文州从他那灵光的眼里,似看到了一种伟大力量,使他长期受压抑的心开始放松。
低调的情绪造就狭隘的思维。最近,他渐渐认识到自身的严重缺陷,而他的坚定信念又不得不使他抬起头来,寻找灿烂的阳光,所以这些天,他总是尽量靠近一些老人与孩童,一方面,感受饱经忧患的老人心平气和的心境;另一方面,希望得到孩童那天真无邪的熏陶,来调节自己的情绪,化开自己早已郁结的心块。人的伟大,莫过于时刻调节自己的情绪和状态,来活跃自己的思维,发展自己。
两人边喝边畅谈,已形同莫逆。直到晚上九点,苏老头已喝的东摇西摆,口角打歪;文州也好多年没有这样痛快淋漓地喝,直喝的两眼欲睡,他摸索着,进入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冲脸,然后走出来,把老头扶进他的卧室。老头躺在床上哼哼道:“李……李川,别……别走。我这里有的住……”
“不、不……我必须回去。”说着,去开客厅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此时,体内一股股酒劲冲上来,麻醉的脑子已处于混沌状态。门终于被胡乱打开,却是一个房间,他的手突然触摸到墙上的开关,灯亮了,这是一个好大的卧室,文州踉跄地走进去,朝悬在中间的沙袋打了几拳,歪着嘴角笑了笑,斜身躺在床上睡着了。
大约到了十点左右,两个穿警服的男女打开门走进来,女的是苏文兴女儿苏慧,另一个是苏慧的男友霍刚。屋里酒气熏天,苏文兴本有高血压,苏慧顾不得别的,急忙跑到爸爸卧室,爸爸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迅速用手探了爸爸的心脏,晓得无事,才放下心,把爸的衣服、鞋子脱掉,而这老头嘴里还嘟囔着“李川”的名字。苏慧把灯按下,走出来,与男友霍刚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桌上一共是两双筷子,她晓得是两人,数数地上的三个空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着急地说:“我爸血压不好,可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霍刚安慰道:“看你爸睡得那么香,没事的,说不定你爸的朋友喝得多。”
“他的朋友都是老头,哪有这么能喝的?”
“放心,没事。”
两人收拾干净,苏慧进入自己的卧室,又一股酒气直熏的她倒退了几步。她打开灯,豁然看到一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斜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便勃然大怒,快步走过去,拍着他的胳膊,把他叫醒。
文州猛然从床上坐起,睁开朦胧的眼睛,模糊地看了苏慧一眼,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