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歆都不记得这两天是怎么度过的。像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酣睡到如棉花糖般粘稠,松软香甜地再也不想醒。她生怕再一睁眼就跌坐回冰冷的现实中,被冰冷刺骨的凉水浇个透顶。万幸的是,她的人生,已经再变不回之前的那些噩梦了。
郑晟的再次出现给足了易歆安全感和抚慰。两人的轨迹无论再变化,也始终偏移不出通往相同目标的路线。她发觉,郑晟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举足轻重了。她心里隐隐地有些不适,一种危机感浮上心头,像是浮漂一样按捺不下。从小到大,易歆都避免对一个人在情感上太过于依恋——这样可能促生浓厚的依赖感,极不利于遭受对方背叛后自身的情感修复。她不愿意陷的太深,毕竟一旦步入沼泽,就拔不出来了。可是有郑晟在身边,她初次尝试到成功努力忘掉这些担忧,也萌生出推开种种畏惧的勇气了。
这些都是好兆头。
尽管感情世界是如此美好理想,生活中仍有繁杂和琐碎的事件需要处理,尤其是学业上的。对易歆来说,剩下的一年将是她人生重大的转折点之一。她的未来和前途,几乎有一半都握在着两年时光该如何度过的手里。
在过去的一年里,易歆找借口推托掉朋友各种无用的聚会和见面,就是为了能抽出时间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给接下去的征程打好了稳固的基石。她深知大学所看重的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品质,兴趣爱好并没有随着课业的繁重和感情问题而荒废,更是样样包揽地坚持了下来,力争全面发展的极致。她知道,唯有塑造一个近乎完美的优秀人格,才是支撑一个人强有力的根本。
面临濒临的十一年级的年末考试,郑晟愈发憔悴了。他睡眠极少,面容透露着疲惫,瞳仁间也隐有血丝。他在与学生一同操劳。他在竭尽自己所能帮助学生,更重要的是,关照易歆的生活,确保她身心皆处于健康的状态。当郑晟的状态一天天萎靡下去,易歆的忧心便助长了起来。当面对易歆的体恤和关心,郑晟是这么洒脱地回答的。
“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并不完美,离一个社会精英更是相差甚远。我无法实现我儿时的抱负和理想——连一点边都不沾。我没有上一个顶尖的大学,早年的时候也没出过国,接受过什么高等教育。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教育学和文学毕业,还辅修过英语而已。我这样的人放在人堆里,普通的一点都不起眼。”
他诚恳真挚地说,每个字眼间都孔武有力:“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不一样。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的希望。你们的未来一定会比我的要光明,你要相信这一点。”
“教育学如何,普通大学又如何?”易歆思绪万千地深吸了口气,心中涌动着无限暖流和温存:“我的梦想是我一直以来所坚定和努力奋斗的方向。我小时候的梦想竟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易綄,离开蒋雯,离开这个令人窒息,所谓的家。多么荒谬——万般努力竟是为了别人,恨到了骨子里的人!我渐渐开始分不清楚,无数次在生日蛋糕前许下的愿望,坚持一定要离开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我的前途,还是愈合受过创伤的心灵。但无论如何,我坚信人只要敢想敢做,梦一定会通过不同方式最终实现。”
“郑晟,”她悲哀地一笑,“它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地追着你。你能体会吗?在深夜,在清晨,在喧嚣的咖啡馆,在寂寥的巷尾,它无处不在,难以忘怀。”
郑晟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