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晟知道易歆心思细腻敏感,非常容易感知到感伤和忧愁的情绪,被美好的景象和喜悦所触动,然后回忆起旧事无法覆辙的种种。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去重现易歆儿时发生的每一个记忆犹新的重要片段,去尽力“治愈”并温暖她并不完美的童年。他走不进易歆的内心,只能尽自己所能,去为她做些什么。
这也是他心底的一个结。他也在通过关照易歆的方式尝试疗愈自己。
除夕夜的车库此刻一片空荡寂静,只能听见鼓风机低低的轰鸣以及商场循环播放的广播提示音。
郑晟按响了车钥匙,易歆在车门前停下了脚步。
“你愿意打开我的心门吗?”她突然轻吟,眉眼微微舒展。瞳仁间却一片泥泞,分不清是莹莹泪花还是灯光的折射,像是向他发出邀约。
“我心门上的把手,可是用‘刀子’做的哦。”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那还用说么。”面对易歆乍一下说的话,郑晟不假思索地回答。
“但是你的手会受伤啊。”易歆迂回着说,“所以,我才不让任何人碰这个把手。我怕他们受伤。所以,在他们才将将碰到把手的时候,就让他们离开了。”她的手即将搭在车把上,像是要拉开,却又迅速地抽了回去。
郑晟替易歆拉开了车门,用力敞到最大限度,“人本就要死,受伤更亦如何呢。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亦如何呢。”
“疼归疼点,能开一扇门,也值。”他笑着说。
“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一点和我达到共识的人。”易歆望着郑晟,眼眸间展露出被触动的神色。
等郑晟围着车绕了个圈,从驾驶室开门进来的时候,易歆幽幽地说:“很多人都忌讳谈及死这个话题,也很少用它来比较什么。”
郑晟发动了引擎,踩下油门:“人生自古谁无死?人就算谈及坦然,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万分怯懦啊。”
易歆顺势问:“你怕死吗?”
“我怕啊,怎么不怕。”郑晟喘了口气,说,“我怕以后,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无法接受。我也怕我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离开他们。”
“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是同一个人吗?”易歆轻轻地说,有些出神。
郑晟深邃地笑了笑,后视镜内易歆的表情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就算现在不是,我希望——我相信未来也一定会是。”
“谁不这么希望呢。”易歆用极小声的音量悄悄自语道。
“你还没有到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的时候。”郑晟意味深长的佻笑道。
易歆嗔怪了一声,不轻不重的踢了踢他的后座椅背:“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