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办头嘛,”秦有仁说,“现在过年都不讲究,简单多了。你的年货准备得咋样了?”
尤四福说:“还没跟集呢,准备明天去镇上。”
秦有仁没看到尤虹,便问:“你的女子呢?”
“尤虹去李三家了。”尤四福说,“李三的丫头雪梨,跟尤虹是同学。这两天,雪梨回娘家给他妈拆洗被子。尤虹过去说话去了。”
秦有仁说:“哦,雪梨跟尤虹一般大吧,都结婚两年多了。”
尤四福说:“雪梨比尤虹还小一岁呢,娃都生过了。”
“尤虹也不小了。”秦有仁说着,看了看炕桌上的五粮液。
“可不是吗?”尤四福说,“尤虹这女子,脾气强得很,有几个人说媒,她连见都不见。这不,又有人来提亲了。”
秦有仁抽了一口烟,慢腾腾地说:“是宁老大吧?”
“是啊。”尤四福说,“宁支书刚才来,是给他侄儿提亲的。”
秦有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他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呢,让宁为山抢了先。
宁为山要给他侄儿也就是宁为海的儿子宁非提亲。这种为富不仁的家伙,尽知道挑白菜芯。
“哦,哦,提亲是喜事,尤虹是什么意见啊?”秦有仁有一档无一档地问。
“她能有啥意见。”尤四福说,“她妈走得早,这女子从小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不在城里享福,偏偏要回来受罪。你说我这当爸的,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希望她以后找个好婆家,过上好日子。”
“对,尤虹是个乖女子。”秦有仁说,“俗话说,寒门出孝子,富家多纨绔。你可不要被钱眯了眼,把娃往火坑里推。”
“哪个当爸的不想自己的娃好。”尤四福说,“宁家有钱有势,人家不嫌弃咱这样的贫困户,就是咱的福气。尤虹若是真能嫁到宁家,后半辈子就享福了。我也能跟着沾点光。”
尤四福这样说,秦有仁心里就明白了。本来话到嘴边,要替边大梁说几句好话,也没有勇气说了。
那些早就打好的腹稿,只好让它继续留下在腹部,甚至烂在肚子里。
他还能说什么呢?什么也没法说。只好“吧嗒吧嗒”地抽烟。
“有仁哥,找我有什么事?”
“莫事,莫事,胡谝呢。”秦有仁将烟锅在烟灰缸上磕了磕,起身下炕,“走了,过年时抽空到我家来,喝两盅。”
“好,莫麻达。”尤四福跟着起身去送秦有仁。
两人刚走出屋子,尤虹从外面回来了。
“叔,你来了。再坐会儿吧。”尤虹客气地说。
“不坐了。没拿手电,一会儿寻不着路了。”秦有仁背着手,沿着窄窄的水泥路往家里走去。
……
尤虹先回自己的房间喝了口水,然后来到她爸的卧室。看到炕桌上的酒,便问:“这是谁拿的酒,五粮液,可值钱了。听说一瓶要好几百呢。”
“尤虹,你也不小了,有人来给你提亲了。”尤四福笑着说。
“爸,我现在不急着订亲。我要多陪陪你。”尤虹拿着抹布,将炕桌上的烟灰小心地擦到烟灰缸里,拿着烟灰缸准备去倒。
“你总是要出嫁的嘛。遇上好人家,就把事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好不好,得我自己说了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要听的。”
“那你想把我嫁到谁家去?”尤虹笑着问。
尤四福从女儿手里夺过烟灰缸,说:“我看你宁二叔家的小子宁非,就不错。”
“什么?”尤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嫁给宁家,你是做梦吧。我不会答应的。爸,这事你就别想了。”
说完,一扭头回了自己房间。随手把房门锁上了。
尤四福跟着过去,站在门外,说:“尤虹,你不小了,不敢再这么任性。爸这是为你好。”
“不听,不听,我不听。我要睡觉了。”
尤虹房间的灯关了。
尤四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把那两瓶酒塞进了板柜里。
他知道,女儿的脾气倔强,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迟早她会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