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卖了好,卖了就可睡个安稳觉了。”根本妈也笑了,赶快去端饭。
“好什么好。”根本说,“爸,你找哪个客商谈的?”
“就是收大梁家的那个客商。他到咱家地里看了,咱的桃全村属一属二,值那个价。”
根本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唯一能守的底线就是自家那几亩果园,可到如今,仍然快要失守。
而打开闸门的人就是他的父亲。根本不想再跟老父亲争吵,吵也没意义。他只是默默地吃饭,心里盘算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一碗饭还没吃完,尤虹走了进来。
尤虹是跑着过来的,脸上挂着喜色。
“尤虹,来吃点饭。”根本妈很喜欢尤虹。
“婶,我吃过了。”尤虹说,“根本哥,村里人真是没见过钱。说好的不急着卖,你看看,今天全抢着卖,而价钱那么低。”
根本吃着饭,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尤虹坐下说。
尤虹坐下,说:“我家的桃没有卖。按你说的,低于三块钱,不卖。根本哥,你说啥时候卖,我就啥时候卖,我听你的。”
“尤虹,自家的事自己拿主意,不必事事都问别人。”秦有仁说。
“根本哥是见过世面的,听他的没错。”尤虹说,“根本哥,你家的桃准备什么时候卖呢?”
根本还没有回答,他爸抢先说了:“我家的桃已经订出去了,两块五一斤,明天摘。”
尤虹一下子愣住了。“根本哥,这,是怎么回事?”
根本没说话,把碗放在茶几上,碗里的饭还有一半。
他起身抓了件外套,又拿了手电,对他妈说:“妈,我出去了。”
“天黑了,你干嘛去?”根本妈不放心。
根本没回答,径直朝院外走去。尤虹起身追了出去。在院子外面,尤虹追上根本。她问:“根本哥,你要去哪儿?”
根本说:“我去找大梁。”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回学校吧。”根本说,“我家的猕猴桃明天不会卖的。低于三块钱的价,也是不会卖的。”
“根本哥,我相信你!”尤虹说,“我听你的。”
根本没再说什么,就往大梁家走去。尤虹也回家去了。
根本来到大梁家时,大梁的父亲正在跟客商结账。一叠钞票放在桌子上,边富贵喜上眉稍。大梁却觉得不好意思。
“根本,来了,先坐啊。”边富贵忙着数钱,一时顾不上秦根本。
根本和大梁来到屋檐下,根本问:“全都卖了?”
大梁说:“全卖了。”
根本问:“两块二?”
大梁说:“对外人说是两块二。实际是两块五。”
根本就知道,这些客商采取各各击破的方式,表面上给一部分小恩小惠,实际上他们占了最大的便宜。
根本问:“我爸是不是也找的你家这个客商?”
大梁说:“是的,有仁叔下午到我们地里来,谈好价格。我给叔透露了真实价两块五。有仁叔就是按这个价定了。”
根本听得明白。他爸与客商实际达成的一斤两块八,对外则说一斤两块五。说低一点,以便客商再去蒙别人。
这种情况,卖主自以为占了便宜,当然乐呵,也愿意隐瞒。
根本在大梁家一直等着,等到那客商与边富贵算完账,他才同客商一起走出大梁家。
在客商的汽车内,秦根本表明身份,要求重新商定价格,一斤三块钱。
客商说,给他家实际出两块八,已经是全村最高价了。
根本坚持要三块。客商一分也不加。生意就这样谈崩了。
秦根本离开客商的汽车,连客商的电话号码都没有留。
他知道,这种时候,就是考验谁更有耐心,谁更敢放手一搏。根本走了,客商也没再找他。
秦根本回到家时,父母已经睡了。卧室里传来秦有仁的呼噜声。因为把桃订出去,一颗心放下了,老秦可以睡得着。
身心俱疲的秦根本却没有一点睡意。他在脑子里反复推演着下一步棋怎么走,直到深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有仁就催促老婆赶快做饭,说是今天要摘桃。
根本起来之后告诉父母,他把昨天父亲订好的客商退了。
秦有仁一听这话,气得把烟锅扔在地上,骂道:“咦,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把人往死里气嘛?”
根本妈心里也通不过。好端端的一桩生意,怎么就退了?退了容易,再到哪里找客商呢?
根本没多解释,开着三轮车出了家门。
秦有仁倒在炕上,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