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根本料想尤虹应该不会答应宁非,如果是那样,她应该高兴,而不该整天愁苦着脸。
或许,她的父亲又给他施加了压力,让她必须做出选择,才把她逼成了这样。
根本忙着合作社里的事务,没有细想这其中的道道。他觉得尤虹不是那种说变就变的姑娘。
他想给尤虹再多一些时间,最好是她自己能解决内心的问题。
根本到了大梁家,看到整齐一新的五间冷库,直夸大梁父子有眼光,行动力强。
杨老六家的冷库虽是旧房改造,早就将设备装好,就等着这一天,与边家的冷库同时搞庆祝。
杨家父子没来到边家来,只是让人送了一只羊,这在红火沟是最有分量的贺礼。
秦根本在大梁家盘桓了半天,他还要赶到杨老六家。那里同样也会举行一个庆祝仪式。
他到杨家路口时看了看手表,杨家的庆典时间还没到,他便先往自己家走去。
反正就几步路的距离。站在他家门口,主可以看到杨老六家院子的事。
根本也想再尽量做做父亲的工作,冷库成了他的心病。放弃实在不甘心。
他回到家时,父亲秦有仁背着手,在前后院看来看去。
根本问他看什么?
老人家不吭气,只顾自己看。前院看看,后院看看。门外看看,门里看看。往韩信河看看,又往黑虎山看看。
也许是在家里看得不过瘾,他出了门,往后院后面的山上爬去。
根本问他妈,爸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在院子里发现什么不对劲。
根本妈告诉他,今天家里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跟他爸聊了很长时间,把他爸聊得魂不守舍。
根本很好奇,老父亲是不是被道士骗了。
他妈说,那道士真是神人。从来没过红火沟,但对红火沟一清二楚。从来没到过他们家,对他们家的事也说得明明白白。
道士本来是化缘的,秦有仁施舍了五十元钱。
道士非常感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说秦家这院子风水有问题。
老秦向来自诩懂风水,自家院子的风水还能不好,他不服气。
可是道士讲了几件事,就把秦有仁给震住了。
道士说,你们家这几年不顺,儿子事业受挫。
秦有仁点头称是。根本在部队本来是有机会提干的,结果没提成,反而退伍了。
道士又说,你家儿子家庭不睦,应该是离婚了。
秦有仁也不否认。
道士还说,你家儿子在村里干了不少事,但收效不好,而且遇到过几次凶险,其中有一次跟房有关,有一次跟车有关。
秦有仁回忆着儿子根本这几年发生的事,确实有那么几次危险。
根本在学校帮助维修校舍,从房顶掉了下来,摔断了腿。有一次开三轮车去送人,夜里翻了车。所幸这两次有惊无险,人没有受大伤,很快就恢复了。
原来以为这道士是瞎说的,但见人家说的头头是道,秦有仁开始相信遇到高人。
他也给道士解释了自家院子的风水好在哪里,为什么过去这些年还算平顺。
道士说,秦家院子风水是不错,前些年势旺,有些凶险可以克服。但后来,这院子的风水破了,他们却没有发现。将来如果不注意,再遇上凶险,就没那么容易躲过去。
秦有仁请道士讲一讲,是什么东西破了他们家的风水。
道士说,是三年前发生的事。
秦有仁想来想去,三年前家里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如果是势运不好,从那时起,根本就从部队退伍回到红火沟了。难道是儿子回家破了风水,这打死他也不相邻。
道士也否认了这个说法。
秦有仁请道士明示,道士却不肯说。
秦有仁又给道士施舍了一百元,道士只说了八个字:“不立不破。不破不立。”就走了。
秦有仁琢磨了半天,也搞不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
道士临走,提醒秦有仁,不要只站在自家院子看自己,要跳出方外看世界。
道士走了之后,继续云游四方。丢下这八个字,把秦有仁折腾了大半天。在自家院子里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名堂,他便去山顶上看。
根本听他妈讲了这些事,心里觉得好笑。
父亲一辈子讲传统、信风水,这回算是遇到志同道合的人,他应该高兴啊。
秦有仁在山顶转了一圈。回到家,仍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给烟袋里塞了些旱烟末,又背着手往韩信河边走去。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秦有仁回来了,满脸的不开心。
根本妈问他话,他不答,只管自己蹲在屋檐下抽烟。
抽了好大一会儿,才对儿子说:“根本,明天跟我去趟河口镇。”
“去河口镇干什么?”
“去找镇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