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蛇’开了口，黎越安猛地一个激灵，潮湿晦暗的幻像瞬间消失。

他发现对方伸出的手轻轻落在自己额头上，腕间带着一股迷离又湿冷的幽香：“这么热，你生病了吗？”

“啊？”

他喉头一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烫得人心慌，赶忙一把抢过酒瓶，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没事没事，我一路走回来的，有点出汗。”

说完，又犹豫着偷瞄一眼：“困了就回屋里睡嘛，你手……”好凉。

意料之中，程秋眠没说话，不甚在意地抬起胳膊盖住了眼。

屋里再次安静下去，静得让黎越安总觉得背后有点痒，很想伸手抓一抓，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水土不服，忽然长什么东西了。

很难受。

黎越安还是没忍住在颈侧使劲蹭了几下，触碰到的皮肤很是平滑，完全是心理作用。

他又看了一眼沙发的方向，才默默拎着包回了卧室。

一天的奔忙让他有些疲惫，回来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过去，梦里忽然有一条身上带着幽香的蟒蛇潜入，粗.长的蛇尾探出水面，猛地勒住他脖颈把他往下拖去。

黎越安手猛地一抽，脑袋重重撞在书桌上才清醒，背后冷汗涔涔，又黏又腻，和那种莫名其妙的痒意缠在一起，让人更加难受。

直到他跑去冲了个澡，才终于感觉舒服许多。

凌晨两点半，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个不停。

黎越安蹑手蹑脚出了卧室，想去弄点东西吃。

结果刚打开门，外头一股焦糊的味道飘过来，黎越安吸了吸鼻子，顺着气味找到厨房，愕然发现程秋眠竟然还在。

再看对方面前那块乱七八糟的案板……

那是切肉吗，那是碎尸吧？

上头黑乎乎的一摊又是什么？煎鸡蛋？

黎越安嘴角忽然一翘，但又很快消失，心里却一直哈哈不停，莫名有种抓到对方小辫子的感觉——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你这个人，不太行啊！

大蟒蛇忽然不见了，咻地一下。

他下巴扬起，故作平静：“你晚上也没吃饭吗？”

程秋眠扫他一眼，看出了他眼底隐隐约约的小得意，眉头悄然隆起。

真无聊，竟然为这种小事得意。

一点也不像书里那个处事沉稳的男二号。

不过是好多年没碰过厨具，再加上晚上喝了太多酒，一时失手而已。

程秋眠擦干手，不想跟他多说，转身就打算上楼去，侧面却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手腕紧扣。

暗影浮动，年轻人的手掌带着热意，不经意间，在他腕上留下印记。

“啊不好意思，一时手快。”

黎越安忽而意识到面前站着的人不是自己的同辈，而是足足比自己大了一轮半的长辈，脸一红，赶忙又把手收回来，“我打算煮点东西，要加你一份吗？”

程秋眠本想说不用，但脚已经迈出去一步，却又停下。

他转头，看了一眼狼藉的厨房。

白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装的只有酒精，这会儿实在烧得难受。

于是他改了主意。

“我吃辣。”

“……我也是！”

黎越安脸上重新带了笑，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实在叫人看不懂他整天哪来的那么多可以高兴的事。

-

十几分钟后，面前多了一碗热腾腾的红油汤面。

程秋眠移开手机，盯着那碗面看了一会儿，视线又挪到对面那个眼巴巴瞧着自己的人身上。

小狗一样，双手扒着桌子边缘，用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他，等着他动筷子。

“你……”

程秋眠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已经预感到了，吃了这碗面，他的胃可能真会烧起来。

可是刚刚是他自己说的要吃辣。

就像当年他选择了黎煜一样。

都是自己选的。

程秋眠没再多言，接过筷子尝了一口。

结果上来就被呛到，急忙扯过纸巾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瞬间染上一片红霞，连带着耳根都红了一片。

“咳咳……咳……没事……”

拨开黎越安慌乱递纸的手，努力平了平气息，程秋眠叹气，眉头却缓缓舒展开：“味道不错，不过下次辣椒记得适量，多少有点……过分了。”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刚刚的话有点像责怪。

但他本意不是如此，就又冲黎越安笑笑：“谢谢，辛苦你了。”

他不习惯笑，做出来的表情自己都觉得生硬别扭。

果然对面少年呆了一下，过后眼神溜到一旁。

半晌后，才回魂一样，愣愣抓住筷子。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