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黎越安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刚一开门，屋里突然飘出一股格外香甜的气息。

他冲着厨房探头探脑，而后就发现程秋眠坐在厨房旁边那个小吧台前，正在看不知道什么东西，里头有人忙忙碌碌，很快就弄出来了几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然后把糕点填进去。

“哇，这是准备开蛋糕房吗，种类这么多？！”忍不住走过去。

程秋眠听见他的声音，放下手里的平板，随手往他嘴边递了一个：“尝尝看。”

刚出炉的桃酥又香又甜，还热烘烘的。

黎越安下意识张嘴，回过神来以后意识到这竟然是对方亲手喂到他嘴里来的。

他这人不记仇，前段时间的不愉快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去，实在是稍微对他好一点就开始阳光灿烂。

不过那些照片还在他脑内来回晃悠，让他脚步一顿，悄悄靠在了小吧台旁边。

“大伯这段时间还在忙吗？我好像来了这边以后就没见过他在家里过夜……”

“嗯，他忙。”

程秋眠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像是已经习惯了，但是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却被黎越安很快抓住。

他舔舔嘴唇，心底涌出奇怪的感觉，迫使他将明知不该问的问题问出了口：“所以，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啊？”

话音刚落，看着程秋眠抬眼，他立马又后悔，想转移话题。

对方却是笑笑，给了他回答：“他是我的初恋。”

黎越安表情不自觉僵硬起来：“是吗。”

这个回答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从一开始踏入这扇门的时候，他就对眼前这个人非常有好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天生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越接触，他就越觉得这个人身上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很想深入探索一番的神秘感。以前的和平共处，那天的突然冷语，过后又诚恳道歉，好像每一天，对方都在展露不一样的那面。

他之前总听母亲说，豪门子弟很少谈感情，他们拥有一切，唯独缺少感情，所以发现大伯并不经常出现在这里以后，他偷偷在猜测，或许这个情况就是母亲口中所说的那样，商业联姻，用感情交换利益，毕竟这是大多数豪门子弟都在做的事情。

却没想到对方的答案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在学校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程秋眠支着脑袋，懒洋洋地看他。

他赶忙解释：“没有，就是随口一问，我……”

“等我一下。”

突然被打断，因为那些新鲜出炉的糕点已经被装好了，装在精美的木质礼品盒里。

程秋眠随手拎着两个回了书房，把厚实的白信封压在礼盒下，再重新交给下属：“这个是给李部长的，这个是给王秘书的，去吧，记得不要弄错。”

而后重新回到小吧台前：“你继续。”

“......”

黎越安一脸“你让我说什么”的表情，片刻后，看着忙完手头工作退出客厅的糕点师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昨天晚上有人给你发了一封邮件，我看了。”

程秋眠神色平淡：“不是发誓不乱看吗。”语调同样也没什么波澜。

发现他好像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黎越安舔舔唇，却更加紧张：“对不起，我看到了你在查我的朋友，所以就……”

“你都知道了。”

“嗯。”

程秋眠闭了闭眼，唇角扯起的弧度有些无奈：“那你介意陪我喝一杯吗。”

黎越安双手撑在吧台上，郑重点了头。

以前总是看他一个人喝闷酒，酒柜内层永远都特别干净——不是因为经常被人打扫的缘故，而是因为经常被人移动的缘故。

这是他俩头一次坐下来，姿态平等地坐在一起聊天。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程秋眠抿了口酒，垂下的眼眸中是掩盖不住的落寞，“他甚至都懒得隐瞒，我去找他问为什么，你猜他怎么跟我说的？”

“......”黎越安摇头。

“他说，人都是会变的。”

黎越安严肃：“我不这么觉得。”

程秋眠笑笑：“或许有一天，你也会觉得他说的没错。”

这种论调犹如在感慨“你还年轻”一样，听得人不是很舒服，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所以最后他只能皱着眉头，说：“我认识的白遥绝对不是那种人，我会去找他问清楚的。”

话音刚落，就是几不可闻一声笑。

“随便你。”

放下酒杯，程秋眠忽然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外头夜风在吹，他穿着一件深褐色珊瑚绒的睡袍，凝视着泳池里的水，半晌后，转身看向紧随其后的黎越安：“但在你去找他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给你发过一封匿名邮件。”

话音未落，他已然张开双臂，扑通一声倒入池水中，掀起一片水花。

黎越安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扑到池边，脑内也在迅速运转。

匿名邮件。

邮件……

难道是他刚来北城时收到的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