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御医背着药箱急急忙忙跟着进了屋,刚好看到完颜昊天将月柔小心放到床上,亲自上手褪去月柔身上特制的长袍,再在她耳后一摸一撕,缓缓摘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苍白汗湿的如花娇颜顿时出现在面前。御医一呆,心里只浮现出三个字“怪不得”。完颜昊天转头瞪了他一眼,冷喝道:“还不赶快上前诊治?”
御医赶紧低头靠到床前,仔细搭脉后退到一边,恭身回复道:“启禀大人,夫人的箭伤虽然位置凶险,但所幸入箭不深,处置也甚为得当,贵体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恢复需要时日,最好能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做好护理,静待伤口复原即可。”说完,转身从药箱里取出剪刀、纱布和上好的金创药,正准备上手剪开月柔腰间里衣,却被完颜昊天一把夺过剪刀,头也不回地冷冷吩咐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
御医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若是治病当然得靠医者,但若论疗伤,尤其是箭伤之类的外伤,这个身经百战的男人迟怕比他还在行,加之伤者是王府女眷,伤处又在腰间,自己上手的确有诸多不便,于是低头拱手回应道:“遵命,药和纱布我就放在桌上了,下官告退。”说完,慢慢退出房去,转身时悄悄抹了抹额头沁出的冷汗。
完颜昊天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月柔浸血的里衣和纱布,重新上药包扎,月柔咬牙忍着痛,不哼一声,也不看他一眼,等他包扎完毕才冷笑道:“看来妾身这条贱命对大人还有利用价值,不知道下回您又准备用我来钓谁呢?”
完颜昊天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语调低沉的说道:“那孩子放在你那儿最保险。”
月柔“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讥讽道:“是啊,兰若夫人和王府嫡长子的命比我们的金贵多了。”
完颜昊天见她始终不愿正眼看自己一眼,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有些无奈地说道:“察哈台要抢孩子,玲珑那里肯定是不行的,兰若又即将临盆,我想来想去只有把孩子放在你那里最合适,”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默默看了一眼月柔,见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才接着道:“就算我不在,叶木也断然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叶木?”月柔心里一紧,喃喃重复了一句。
完颜昊天望着她自负地一笑,“你叫他阿木,作为宋室暗卫最年轻的统领,这不难查到。还是你以为我府里的暗卫连有人在窥探碧晶馆都不知道?”
月柔脸色愈发苍白,垂着眼轻声道:“大人算计的还不止于此吧,您还想利用我和他的关系顺藤摸瓜,一举清除我大宋在中都的据点吧。这可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啊。”
“你很聪明!”
“我很聪明?”月柔轻“哼”一声,呵呵冷笑,“我就是一个被人蒙在鼓里,替人挡刀的大傻子。”
完颜昊天皱着眉头看着月柔,一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下了决心似的,一把扳过月柔的肩,强迫她看着自己,说道:“你知道的,今天是睿儿洗三之礼,我答应了兰若一定要赶在仪式开始前回去,你必须跟我一道,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过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但仅此一次。”
月柔盯着他笃定霸道的脸庞,感觉一颗心仿佛被钝刀来回切割,生疼生疼的,却又说不出来到底疼在哪儿,她憋着一肚子气,故意挑了一个她认为恶意满满的问题问道:“你被察哈台戴了绿帽,感觉如何?”
完颜昊天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八卦的一个问题,略为错愕之下不由得一掀眉笑出声来:“这世上还没有能给我完颜昊天戴绿帽的男人。察哈台对玲珑一见钟情,我只不过是投其所好,拱手相送,让玲珑误以为是跟我春风一度而已。如果用一个玲珑就能挟制住察哈台,我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现在我手里又多了一个筹码,就是那个孩子,这笔生意怎么看我也不是亏的一方啊。”
“无耻。”月柔只觉得遍体生寒,她现在才算真正见识了完颜昊天的无情,女人对他而言真的不过就是可以利用的工具,除了兰若,那个他会想尽办法去保护的女人。一想到这里,她心里顿时对玲珑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完全不敢想像玲珑知道了真相会怎样。
完颜昊天眼神一冷,站起身来,背着手居高临下的望着月柔,神情中带着几分疏离地淡淡道:“你们的皇帝把你们六个送到我们身边,不也是想通过你们挟制住我们大金的男人吗?有什么不同?”
月柔猛地抬头,瞪着面前那个背光而立的昂藏身影,心内大恸,原来自己与他之间的那些情谊到底不过都是错觉和幻象了。他从头到尾都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才会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当作棋子摆到棋盘上最恰当的位置。而自己这般伤心,不过是因为在这段关系中搞不清楚,弄不明白的仅仅只有她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