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多少?”
楼暮伸出手指比了个1,又比了个5。
“15?”
是1.5,也可能是1.4。
但楼暮没出声,想保留这个美丽的误会。
苏醉小跑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水和湿巾,递给楼暮漱口和擦嘴。
“谢谢。”
楼暮把自己整理得稍微干净一点,才缓慢起身,迎着苏醉的视线慢慢地靠近他。
这会儿两人在路灯下,楼暮才算真正地看清了他那张脸,帅是真的帅,却也是真的颓废,眼圈黑得发亮,面色惨白,不知多久没睡过好觉了。
“苏醉,你觉得刚才那老警官嘴里那些话是念给谁听的?”
那个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是:
苏醉,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也想……
“啪!”
苏醉双手贴上楼暮板得正经的脸颊,搓扁揉圆。
楼暮:“……”
无法开口。
苏醉掐着他的脸玩得不亦乐乎。
“表情很酷,脸皮却好软,看着这么瘦小一张脸怎么能扯出这么长?”
楼暮烦躁地打开他的手,气鼓鼓地瞪着眼眸,有点恼怒又有点委屈,低沉压抑的气氛在不知不觉见散去。
苏醉凭借着身高优势放肆的揉了几把他的头发,正面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不知道。”
“但我觉得挺对。”
“走吧,回去了。”
苏醉很自然地搀抄起楼暮的胳膊,楼暮第一反应是挣脱,可他这会儿已经没有靠自己走回家的本事,只能被迫半个身体依在苏醉怀里。
电竞圈并不大,所以大多数选手都只是比赛里是对手,赛外都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偶尔一起双排或者是做个节目,自然而然便熟络了起来。
但楼暮和苏醉是个例外,准确的说楼暮是个例外,他跟自己的队友都不太亲密,就更别提队外人员。
于是一路上都相顾无言。
“先说你吧。”
凭什么先说他,要说他什么?
楼暮下意识想杠,最终却没有出声。
“这个赛季TM的战绩也好惨好惨,跟我们一样惨,春季赛的冠亚军都输成这个鬼样子。”似乎是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苏醉一边说还一边不住摇头。
“怎么就突然换了主教练?”
夏季赛中途,TM突然更换主教练,从那之后队伍连跪不止。
“有些战队的教练战术地位没那么高,但你们队一看就特别需要教练,除了上单,其余位置包括你都是今年才打LPL的新人,而你们队的教练则是TM成立初期元老级别的队员,无论是作为带队教练还是职业选手,都有着非常亮眼的履历。”
话都说到这里了,只要楼暮在往下接一句,就能揭幕真相。
楼暮在想要不要说,要怎么说,他就思索了那么两秒,苏醉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纠结,扯了下自己衣服领口。
“好冷啊。”
“这么晚了,以后别瞎跑了。”
“你也是。”
苏醉被哽住了。
楼暮还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觉得自己认真的回应了他的话题,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后面苏醉不再主动找话题,两人就这么并肩搀扶着往前走。
TM和TX两个俱乐部都在同一个科技中心内,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面,进门后又一条分叉口,楼暮缓过劲儿来后跟苏醉道别。
“我清醒了,能自己回去。”
苏醉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强行拖着他往前走。
楼暮感觉自己像个失去自我玩偶,木讷地跟着他的脚步,等能看见TM俱乐部大楼上的灯牌了,苏醉才停下来,扶着他的手收了力气。
“去吧。”
门口的保安掏出了怀里的手电筒,警惕地盯了过来。
楼暮靠自己的力气站稳,跟苏醉说了句‘再见’。
说完,他便扭头往前走,保安小跑着过来迎他,一边小声埋怨:“小楼你怎么这个点跑出去了,最近啥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清楚得很,几百万的黑粉排着队要刨TM全队的家祖坟。
“没事。”
他回了句,走进大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苏醉果然没有离开。
路边的苏醉沐浴着路灯暖黄色的光芒,整个人几乎与这光融为一体。
“楼暮!”
“不要想太多,只要全力以赴了,就算对得起自己!”
楼暮揣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拿出来挥了挥,然后更加脚步匆匆地跑进了俱乐部一楼。
累得胸口发紧发痛,他才放缓脚步,双手撑着膝盖。
他心想,你要是想得不多,用得着半夜跑到河边喝酒吹冷风?
虽然是辅助位,但这个赛场上属于苏醉的传说真的太多了。
联盟发展初期,管理不严格,未成年也可上场,苏醉十四岁就在这个圈子里打混。他不仅在赛场上拥有的传奇故事,赛场外也拥有诸多光环,第一个粉丝过千万的电竞选手、上过金融杂志封面的首富父亲,LPL第一门面担当,圈内著名‘拿不到冠军就要回去继承家产’选手。
所以楼暮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一天看见苏醉坐在大桥护栏上借酒消愁。
楼暮往楼上爬。
这个时间基地还灯火通明。
阴间作息的电竞选手们嗨得不行,TW的队友们戴着耳机在直播,有人连麦女主播玩PK,嗨得浑身肥肉发颤,有人靠撸猫混时长,整跟水友互动。
没有人知道楼暮何时离开,又何时回来了,更不知道谁在死亡线边缘走了一遭。
人类的悲喜并不想通,大多数时候只剩吵闹和狼狈。
楼暮绕过众人的热闹喧哗,回自己的卧室洗澡。
出来时看了眼手机,微信亮着一个红色的小圆点。
他点进去。
【花哨:季后赛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