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安低垂眼眉,心领神会,把手机揣进包里,和他一起离开包间往卫生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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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内的众人如释重负。
学姐猛地拍打起陈默:“疯了啊你?说什么傻逼话,也亏人家徐宛脾气好不跟你计较,你提同性恋干嘛?”
俞偲后知后觉问:“同性恋怎么了?关徐宛什么事?”
另一个学长惊奇地望过去:“嚯,你不知道?”
俞偲竖起耳朵:“嗯?”
“庭安咱们是不知道哈,但那个徐宛啊……是个出了柜的同性恋,据说玩得可花了,不知道身上有多少病。”
俞偲:“……”
俞偲:“嗯???”
可是徐宛喝酒很是豪迈,谈吐举止则风趣大方,除了帽子边上那朵花,俞偲觉得他看上去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除了长得格外漂亮,他和俞偲心目中的同性恋完全没有任何共同点。
但徐宛和他擦肩而过时,身上确实透出了一阵阵的香味……看来他头上那朵花真的很香。
原来同性恋是喜欢在头上戴花的。
俞偲想着,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
还好,没有染上那股香。
学姐不赞同地瞪过去:“人家喜欢男的女的关你什么事?私生活给你见着了?背后说人小话,嫉妒人家模样长得好吧你。”
“确实,反正我只看到他长得好,”俞偲跟着点头,“又没看到他体检报告,这种事不要人云亦云。”
“不是吧?我嫉妒他?一个娘炮?——同性恋得病的还少了?你们完全不看新闻的是吗?”
俞偲又有些犹豫:“可你也不能说人家就有病吧……同性恋也不一定就做过那种事……”
“他都大四了,还能没做过?”
俞偲:“……”
俞偲的语气多了点不爽:“我都读研了,也没跟异性做过啊。”
在座的默了几秒,都止不住大笑起来。
俞偲不无恼怒,狠狠地灌了一口白酒:“再说了,我不信聊个天还能染病?虽说同性恋也没什么正经人,但平时躲着点,能出什么事。”
话音未落,还没等来他人的附和,包间的门却开了。
徐宛脸上挂着笑,包间内的交谈应声而止。
入秋不久,空气已经泛起了砭骨的冷意。
没人知道他听见了多少,最后一个发言的俞偲尤其心虚。
但徐宛只是笑着,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紧张,吹一声口哨,他悠悠道:“安安家里出了点事,先赶回去了,他说明天到学校再当面赔礼道歉。剩下的酒,我来陪学长学姐们喝。”
陈默率先打了个冷战。
“别客气,”徐宛笑着走进来,抵上门,温柔无比地给所有人满上酒杯,“就算安安不在,今晚这顿我也会买单的,大家尽情喝就是了。”
他举起酒杯,第一杯敬给俞偲。
俞偲不及反应,徐宛已经仰起脖子,一口饮尽。
气氛僵硬了片刻,旋即重新活络起来,大家心照不宣地挂上笑容,推杯换盏间,不少怜悯的视线扫向俞偲。
毕竟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这位闷头读书的笨蛋同门。
疑似被他惹到了的同性恋徐某,大概率还是个背景很牛的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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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十一点,酒瓶倒了一地。
人群中唯一留有几分清明的俞偲强打起精神,找来代驾,又联系了可靠的校友,把住在校内宿舍的几个同学都送了回去。
住在校外的也没关系,他手里有大家的登记信息,每个人的外住住址都了如指掌。
包间里的酒鬼们被他送走大半,轮到最后一个伏在桌上喃喃自语的醉鬼时,俞偲的动作停了半晌。
他拂开对方的刘海,那是一张漂亮绝伦的面孔。
吹弹可破的皮肤,比他见过的不少女生还要娇嫩。
纤长浓密的睫毛,用手擦挂一下,还不慎沾了点黑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红润微张的嘴唇,俞偲想起了他最擅长的小学作文——如同红艳艳的樱桃。
这人是谁来着?
上课也没见过……
俞偲糊里糊涂琢磨很久,脑子里蹦出一个略有些陌生的名姓。
徐宛。
徐宛是……喔,傅庭安的朋友。
俞偲当然不会有徐宛的信息,也不知道他是住在宿舍还是住在外边,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只能先给傅庭安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传来一道清亮的少年音:“你好?”
“……你好,庭安在吗?”
“他睡着了。”对面的少年顿了顿,迟疑着问,“你有什么事可以等明天问吗?他好像很累。”
俞偲说不出话。
少年接着解释:“他被人灌了很多酒,睡着很久了。”
俞偲捏捏鼻子,直觉有点被骂到,但他一边想解释傅庭安并没有喝太多,一边又有些忏悔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留意傅庭安的状态。
傅庭安身体似乎不太好,喝这么多岂不是影响很大?
——这也得之后再问……所以这男孩又是谁?
一时间千言万语来不及分清主次,酒精催得俞偲怔忡半晌,愣愣说:“嗯…哦,不好意思……那你好好照顾他。”
男孩说了声好,电话便挂断了。
俞偲低头,打量正伏在桌上的、今天刚认识的新朋友——徐宛。
一个戴花的gay。
“徐宛、徐宛。”俞偲轻轻拍他的脸,“你晚上住哪?我送你回去。”
徐宛下意识躲开他的手,却也因为这一躲,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俞偲眼疾手快地捞住他的身子,后怕不已:“你别动,你住哪间寝室,我叫你室友来楼下接你。”
徐宛支吾着:“……宵禁了。”
啧。
确实,本科生那边查得严,十一点已经宵禁了。
徐宛又说:“我住外边,我住……”
“住哪?”
几秒后,徐宛头一歪,帽子边上的小花飘落在地。
彻底睡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