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宛向来不惮于和人聊起他的“初恋”,一个高高瘦瘦、其貌不扬,但胜在温柔体贴的白净的少年。
——当然,是指恋爱时两人都是少年。
此人生性怯懦,若非成绩足够优秀,根本不可能进入徐宛就读的那所私立高中。
但也因为此,在徐宛最为黑暗的经历中,只有他被同学们推搡着、强迫着,无可奈何地做了徐宛高三一整年的同桌。
尽管相处不能算特别愉快,他依然是高中生活里唯一一个没有对徐宛正面施以恶意的存在。
他太胆小,胆小到既不敢得罪同学,也不敢得罪徐宛。
因此他总躲得远远的,在角落里旁观一场又一场可笑的狂欢。
直到一天早晨,徐宛的课桌再一次被人刻满诅咒的骂语——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张新课桌,少年看得出徐宛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砰!”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少年错愕地瞪大眼,看着徐宛一脚连一脚踹翻了嫌疑人们的课桌。
他吓得浑身发抖,第一次开口和徐宛对话:“你……你就不怕他们生气吗?”
徐宛挑眉,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他把平日最为嚣张的一人的课桌拽了出来,又把桌肚里的教材通通摔在地上。
“现在生气的是我,”徐宛冷笑说,“闭嘴吧,否则我连你一起收拾。”
随后,他把自己的桌子和那人的交换,便无事发生似的,轻飘飘落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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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起因是交换桌子以后,震怒的同学要求少年将一只死耗子塞进徐宛的桌肚。
一向顺从的少年浑身战栗着,却第一次选择了摇头。
等他鼻青脸肿地返回教室,便看见班主任把挑事的几个学生都叫去办公室,徐宛在后门处抱臂立着,神情得意而挑衅。
“你做得不错。”徐宛笑着,丢给他一支价格不菲的外用药膏,“不然那只死耗子会变成很多只,出现在你们每个人的书包里。”
少年战战兢兢地接住,低声问:“那你真的……是那个吗?”
徐宛反问:“哪个?”
他自觉想了会儿,给出几个选项:“你说的是穿女装的同性恋,还是精神病的儿子,还是被亲爹赶出家门的混账?”
少年急促地呼吸起来,没有说话。
“嗯嗯,我是同性恋,还有别的问题吗?”
“白宛。”少年听不下去了,他蓦地攥住徐宛的衣角,静默许久,自责地说,“……对不起。”
徐宛扬眉:“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我从来没有帮过你。”
“别自恋,我不需要别人帮忙。”徐宛从他手里抽回衣服,笑得眉眼弯弯,“更何况是你这种死读书的呆子,能好好读完高中,就感谢那群傻逼高抬贵手放你一马吧。”
少年看着他,同样身着英伦风校服的徐宛无论何时都是如此光彩熠熠。
尽管这所高中里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富家子弟,但唯独徐宛能做到这样高傲骄矜又让人心悦诚服。
就像那个人说的一样……让人禁不住好奇,到底要怎样的事才能把他彻底击垮。
少年的瞳孔微微一颤,又记起了那个人给出的筹码。
“白宛。”
他鼓足勇气,尽可能摆出自己最真诚的表情。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我从很久以前就关注你。”
“我是说,做那种很亲密的……”
他顿了顿。
“我想成为你最亲近的人。”
“我不会再害怕被孤立。”
-
随后就是在A大的校门门口。
阳光灿烂、世界绮丽,浮动在风中的每一丝花香都可爱无比。
少年手捧着徐宛新送给他的相机,兢兢业业依照徐宛的命令,帮他在A大校门的各个角度留影。
徐宛相当上镜,任何角度、任何动作、任何神态都能拍出超过想象的漂亮。他像是从角斗场上凯旋的小王子,尤其是那一双瑰丽的眼眸,携着无与伦比的荣耀和自信,尽情地发光,璀璨而耀眼。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这场恶作剧的最后一环,他不得不牢记自己的使命。
徐宛正检查着相机里的照片:“这张有点糊啊,你手抖了?笨死了,这张为什么拍出来我是眯眯眼啊……”
他留意到少年的沉默,又清了清嗓:“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拍得挺好的,你不是想学摄影吗,这相机还可以吧?”
“我很喜欢。”少年低声说,“说起来,高考前被那些人这么整蛊,你还是考上了A大——太好了。”
闻言,徐宛大笑起来:“因为我早有防备啊!”
“嗯?”
“白清扬那点把戏,我能不了解?那些人突然就来找我示好,说要和我做朋友,一看就知道是别有所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