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考虑什么？

顾忱的大脑突然宕机了，他以为自己拒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本想着颜绍祁应该还是会退却，但现在时不时就要来来一段表白，哪怕顾忱立刻退避三舍，表示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意愿，颜绍祁也只是笑嘻嘻地没有再说什么，之后该怎么还怎么，过几天再说一遍。

顾忱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眼中笑意散尽，第一次攀上了认真。

颜绍祁看到这个眼神的时候心中一个咯噔，突然觉得自己玩脱了。

他抓着围巾，将半张脸藏在其中，不等顾忱开口，眼神躲闪道：“那什么，我晚上还有事儿，就不多待了，忱哥你忙，晚上早点休息哈。”

说完转身就要走，顾忱在这时开口。

没有叫住颜绍祁，也没有抬高声音，还是先前温温柔柔的语气，用着不大的声音，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落到了颜绍祁的耳朵里。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在我这里的执着只是出于一种胜负欲，我既给不了你什么，也自觉身上没有闪光点，可能只是因为我没有答应才会让我在你心里越来越美好，放下固执，可能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了。”

颜绍祁脚下一顿，没有转身，就这么背对着顾忱站着。

顾忱看着距自己没几步远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话对方都听见了，倒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点拨开颜绍祁，但至少要让他明白，他心中所谓的喜欢，未必真的就是喜欢，就好像小时候出门看见商店里的玩具，得不到的时候总惦记着，时间越久越觉得那个玩具特别特别好，等到某一天真的拿到手才会发现，玩具只是普通的玩具，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所谓特别好的东西，大多要加上个人主观美化。

在顾忱看来，颜绍祁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而自己便是那个求而不得的玩具。

颜绍祁知道顾忱什么意思，就是因为知道，才会在听见这句话后心中一痛。

他知道娱乐圈给人普遍印象是什么，好玩没定性，而自己来的也是那么草率，说着一见钟情，但现在这个社会上还有几个人相信一见钟情。

若是换成颜绍祁自己，有个人突然跑到面前说对自己一见钟情，他也会嗤之以鼻。

但一见钟情只是伊始，之后的心动和不能自拔都是在一点点相处中产生的。

颜绍祁知道自己的感情，也确定自己并不是因为什么求而不得，他很确定自己喜欢顾忱，哪怕还不够了解这个人，但就目前的接触下来，无论是笑也好，疏离也好，在颜绍祁这里都能让他心跳不止。

他很确定这不是胜负欲，也不是男人惯有的征服欲，他就是喜欢顾忱，想要了解这个人，想要出现在他面前，想要让顾忱心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哪怕到现在看来，这件事都很难。

可也算有进步了不是么？至少最开始的顾忱不会跟他说这些话，只会微笑着面对他的各种言行举止而不给回应。

顾忱拒绝的很温柔，他的态度就在那，他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若是颜绍祁玩够了随时可以收手离开，不会有人说颜绍祁的口舌，也不会有人觉得颜绍祁追人失败，只当是一次不甚重要的玩笑。

颜绍祁低着头，压着心中的刺痛，深吸一口气，没有接顾忱的话，轻笑一声说：“那我今天先走啦，等忙完了再来找你。”

说完径直推门离开。

顾忱皱着眉头看着颜绍祁离开的身影。

颜绍祁虽然比顾忱小了好几岁，但他明显营养过剩，无论是身高还是身形都优越于顾忱。

抛除周身染上的阅历痕迹，顾忱其实看年岁不大，但就是因为沉稳的气质，加上经历的沉淀，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年龄，反而觉得这个人似乎经历了许多的事情，甚至有人私下悄悄问店员，顾老板究竟多大了，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是气质又好像不小了。

店员碰到这种情况都是回以一笑，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说：“我们老板其实是修仙的，你别看他像二十来岁，其实是个老怪物了。”

确实是个老怪物，对新鲜事物一窍不通，平时除了做蛋糕就是看书，连门都很少出。

颜绍祁离开后，顾忱站在原地沉默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空，似乎什么东西被自己强行拔了出来，在原本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洞。

直到门口再次响起铃铛声，顾忱才猛然回神。

“欢迎……”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人抖了抖身上沾着的雪，大喇喇地将帽子扔到柜台上，从旁边拉了把椅子，靠在一旁，打量一通店面，最后手指敲了敲桌子说：“给爷来一杯热的，外面冻死个人，想不明白你怎么跑到这么个地方。”

顾忱的表情从最开始的错愕逐渐变得冷漠，转身拿着杯子接了杯热水递过去。

那人头也不回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而后皱着眉头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说：“怎么是白水啊，就不能给爷整点别的喝？”

顾忱指了指头顶的饮品单说：“要喝拿钱，花钱什么都有。”

那人听见这话后做作地表现出心痛的样子，握着胸口似乎受到了重击，扒在桌子上：“你不爱我了，你肯定是不爱我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顾忱懒得看他演戏，顺手就要收走男人手里的热水，男人眼疾手快地将热水杯抱到怀里：“怎么，连热水也不给喝了？你变心了！”

顾忱扶额：“什么时候来的，说一声我去接你。”

“能劳烦你去接吗？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让你大雪天开车去机场，我怕我直接直接买个降落伞跳机。”俞卓抱着杯子又喝了一口，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将外套拉链拉开，随意地就像回到了自己家。

来人正是俞卓，他跟顾忱认识很多年了，也是顾忱近几年唯一的一个朋友。

两人虽然偶尔斗嘴，谁也不相让，但关系很好，即便当初遇到不少事情，现在依旧很好，也因为那些糟烂事，俞卓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哪怕顾忱在冷淡，他都能热情洋溢地冲上来，帮顾忱安排这安排那，俨然成了个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