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证件的透明皮早被磨黄,企图掩盖它真正模样。
简无修透过斑驳不清的表象看清里面,警察证件,证件照下方盖着钢章,摸着微微硌手。
这是走过程序有权威的证件。
他看着证件照下方的登记内容,在谭勇两个字上停顿良久。
“那真正的谭勇呢?”
向倩父亲眼神闪躲,说话不太自然:“被杀了丢、丢进山里。”
“哪个山?”简无修又问。
向倩父亲:“镇上最出名的那个山,也是李蓬飞摔下来的地方。”
“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简无修不给这个肯吐露实情老实人退路,步步紧逼,他目光如鹰,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锋芒,“亲眼目睹还是说你是帮凶?”
帮凶这个词刺激到的不仅是向倩父亲,原本坐着不动的三个人也按捺不住地站起来,冲着简无修的表情复杂而慌张,似乎想要说什么。
“俺不是,俺没有,是俺无意撞见!”向倩父亲情绪激动,黝黑的眼睛里隐有泪光,“如果不是俺,也许俺闺女不会死。”
这又是什么意思?
简无修神色一凌:“他和向倩的死有关?”
事情到这种程度,还有哪里该不该说。
“俺闺女就是因为老向看见他将尸体丢下山被惦记上的。”向倩母亲喊完这句已经哭成了泪人,被旁边李蓬飞的母亲撑着腰才不至于跌坐在地,她哭得喘不过气,嘴里仍念念有词,“是他,都是他害了俺闺女!”
再看向倩父亲,脸上除了悲伤还有自责。
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辛苦大半生,没像村里旁人为了生儿子执意生好几个,一心想养大自家闺女,看着她平安长大,快乐半生。
哪里想到天降横祸,因目睹抛尸现场,被迫忍气吞声,连最疼爱的女儿也被送走,最后惨死他乡。
“要是再给俺次机会,俺不会再想举报,那样俺闺女也不会…”
向倩父亲哽咽了,当初被谭勇等人送上去往浔阳市的大巴,他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奈何谭勇太狡猾了,用无辜遭殃的老李全家人做威胁。
归根究底说起来,老李家人死不死和向倩父亲没太多关系。
两家不沾亲带故,也不是街坊邻里,无非是平日里看在皆是好欺负的老好人面上互相帮衬着。
谭勇也正是看准向倩父亲无法下狠心牵扯到无辜的老李家才敢出言威胁,谁也不知道这妥协并没有换来对方的收敛。
“都怪俺,俺那时候要是说了,也许李家孩子还能活下来。”向倩父亲说这话的时候,面朝李蓬飞父亲,除开自责更多的是愧疚。
李蓬飞父亲这会儿终于肯说话,他看起来不太像个乡下人,收拾体面,哪怕年过五十,仍然面容白净又英俊,开口有几分现代人没有的文绉绉感:“老兄,不怪你,是我们太软弱了。”
安慰完想要强忍住掉眼泪的老向,他转脸看向简无修,语气坦然又笃定:“蓬飞不是雪菊杀的,他从灵河市回来那几天心神恍惚,有天被人约去山上,不知怎么掉下山,被谭勇救上来送去医院。”
“谭勇救他?”简无修问。
老李淡然道:“没有第三个人在,说不好那是救还是害。总之蓬飞躺到了医院ICU里,那天雪菊进去看他,那把带着血的刀放在他身上,被雪菊拿起来了,后来看见他脖子上的刀口,再后来从外面涌出来好几个人,说她杀人了。”
简无修在笔记本上写下个被陷害,又着重打量了下文质彬彬的老李,眉头微皱,这人思路清晰,口吻温和,听着像是个读过书的。
“李丽回来过,当时我和孩子他妈商量了下,想假借逼迫她给钱引起你们的注意,从而查蓬飞结婚的事,来这里好好查查。人倒是盼来了。”老李说着苦笑起来,视线在简无修和刚从外面进来的余初身上打个圈,“你们只来了两个人。”
两个人哪里是快只手遮天的谭勇的对手啊。
“没关系,只要证明你们说的是事实,自会有人前来支援。”简无修说完,等了一会的余初附到他耳边,“谭勇有问题。”
短短一句话让简无修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余初接下来的话则让简无修毛都要竖起来。
他说:“孙伟交代了,他和李蓬飞用的校园贷都是谭勇介绍的,包括村里哪几个姑娘该被带出去,也是谭勇挑好的。村里人没有拒绝的资格。”
简无修感到无边的愤怒,这都什么年代,还有这种想要将某个地方圈在自己手里,妄想当土皇帝的人存在。
他谭勇狸猫换太子,完事了还真当自己是真正的派出所所长?
简无修深呼吸,暂时还不能发火,要撑到边山市市局同志来,他才能商量着该怎么将这个毒瘤给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