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过的许福便见许棠生下一刻伸手夹向了陈彻给他夹的那碗菜,手伸了伸,但又怕衣袖掉进别的菜碗里,小心翼翼的根本不好动筷。
他的小动作全然落进了陈彻眼里,下一刻,还隔着些距离的一碗菜就被陈彻移动至同一平线,纷纷面对许棠生,成了最好动筷的距离。
许福看着面前没多大的桌子,嘴角忍不住偷偷扬了扬。
“多谢阿彻。”许棠生朝陈彻笑道。
他的那点小心机,陈彻全然不知。
一顿饭吃罢,陈彻将碗筷收拾齐,打了盆水在院子头洗碗,许棠生让许福将他推到了陈彻身旁。
大概是因为在山里的原因,秋日的天夜里已经很凉了,陈彻借着那点月光洗着碗筷,一双手都被冻的通红。
许棠生看着,忽而伸手抓住了陈彻冻得通红的手,指尖感受着凉意,他说:“阿彻为何不烧些热水?”
“没必要,一两个碗而已,待会睡觉在被窝里捂一捂就好了。”陈彻笑着解释道。
很显然,他早已习惯了凉水的温度,手对冰冷感知已经麻木。
许棠生听着这话,沉默了会儿,却是仍然抓着陈彻的手没放。
陈彻茫然,手却是不敢动,任由许棠生抓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棠生笑了笑,松开了抓着陈彻的手,指尖缩了缩,心中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来。
山间的夜很静,远处有未歇息的鸟啼,耳边是陈彻洗碗是窸窸窣窣的水声,夜空挂着一轮圆月,此景此般岁月静好。
许棠生坐在陈彻身边,看着陈彻熟练的将碗洗干净,放回厨房的橱柜里,随后拿了件外衣搭到许棠生肩上,又搬了条椅子坐到许棠生身旁。
“山里夜冷,小心着凉。”陈彻对许棠生说道。
许棠生听着这话朝陈彻看去,眼神落在那不算厚实的衣裳上,问:“那阿彻不冷吗?”
陈彻听着这话下意识想摇头,但还不待他动作,许棠生已经掀开半边衣袍,将陈彻拢到衣裳里,说:“两个人捂着会更暖和。”
就这样,两人一袍,在秋夜的冷风中,相互温暖。
“阿彻。”许棠生叫道,“最近忙了些什么?”
“割稻子,收玉米,高粱这几天也熟了,忙着抢收地里的庄稼。”陈彻回答道。
两人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说着话,忽而,许棠生扭头看向陈彻。
“阿彻。”
“嗯?”陈彻扭头看来,两人双眸对视。
月光下两人五官朦胧,浑身仿若披上了层透明的纱,双眸对视时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一定是我的错觉,所以你我分明才分离几日不见,我却觉得好似很久没见了。”
“古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当时书中读着只觉夸张,如今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许棠生说这话时语调轻轻的,和往日的语气截然不同,每一字每一句都好似一把小刷子挠在了陈彻心上。
很轻,也很痒。
“不是……”陈彻盯着许棠生看得入神,“不是错觉。”
他也觉得,也觉得他们好似很久未见了。
“是吗?”许棠生弯了弯眸子,“那阿彻知不知道书中所写的另一句话?”
另一句话?
陈彻怎么会知道,他的知识太浅薄了,连许棠生口中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是自小听着老人家说了才知道。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许棠生唇瓣微启微合,说出了陈彻所听过的最美妙的句子,“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阿彻,多日不见,你可有想我?”
答案呼之欲出,却被陈彻生涩的卡在了喉咙里,他的不善言辞让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从未这般讨厌自己的性格,他很想大声的告诉许棠生他的思念,但他说不出口。
而没得到他答案的许棠生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缓缓收回了视线,说起了别的。
他知道,他还要再给陈彻一点时间。
两人又坐了会儿,时间愈发晚了,许棠生和许福一起离开。
陈彻送着他们到家门口,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那点灯笼的光越来越弱,脑海里浮现起刚才不久前许棠生才问过他的问题。
——“阿彻有没有想我?”
他当时没有回答,因为怯懦说不出一句思念,而如今那句思念已经快要从嘴中溢出来,像是若不说将抱憾终身。
他再也无法按耐,大步朝外跑了几步,盯着许棠生的背影,像是花费了毕生的勇气一般,喊道:“棠生。”
前方的许福脚步顿住,许棠生扭身看来,灯笼的光将他的脸照得影影绰绰看不清神色。
然后他听到陈彻说:“我很想你。”
原来思念真的可以泛滥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