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低头记笔记的乔清皎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停下笔抬起头。朝外面瞧了一眼,然后舔了舔起皮的嘴唇,活动活动了脖子,又恢复坐姿继续听课。
橡树下的蚂蚁们今天成群出动,乔清皎阻止得了一小支,却没法阻止全部。
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上完今天的课,借夕阳做了会儿作业才回家。
然而,她才刚一出校门就被一个身着校服的陌生男学生抓住手臂。
“怎么回事?”男学生气喘吁吁地说。
“你谁呀?”乔清皎打量面前的男学生,他个头高出她一个脑袋,英气五官,眉清目秀,衬得扭曲神色渗得慌。
薄薄的两片唇不住地颤动,蹦出一句:“你也不认识我?”
乔清皎努力地摇了摇头,对方还煞有介事地告诉他姓名。难不成是什么新的搭讪手段吗?她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个男生。
“怎么一觉醒来谁都不认得我?我他妈在办公室站了半天,告诉我学籍档案里没我名字!”男生气愤道。
乔清皎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拽过他的手一路小跑。少女的身影小小的,但那副坚定的神情,瞬间清扫了少年的迷茫。
“哪儿去?!”
没等他多问,两人跑过学校门口的地砖路,又穿过一条曲折的深巷,来到一条宽阔的公路。
“去哪儿?”
“解答你的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任襄啊!”
“恭喜你,重获新生!作为一名失败者。”
“什么呀?”
路边的沟渠里清澈的水流以极速流淌,道路地势并不高,不知道它哪儿的惊人势能。可能是远处的寒流,也可能是暗河里的汹涌浪潮。
并非世间疑惑都有答案,问题本身也能作为答案。
“你失败了吧。”
“什么失败了?!”
“蒙骗追杀者,假装没有殊能,扮演一个凡人角色。你失败了。对了,你的异能是?”乔清皎拿出手机发了条讯息,然后抬头问。
“什么异能?”
“别装了,你不用跟我装蒜的,你第一时间来找我,肯定是因为我了解你。不过,你被世界清除,我完全忘记了。”
“你不是能预知未来?为什么要问我?”
乔清皎狡猾地点了点头:“预知未来,异能呢?没有?那你是大先知呢,还是小先知?”
“超级大先知。”他忘记了大先知以上的称呼。
“那一定是小先知了,大先知可不会死得这么简单。跟我走吧。”
“到底去哪儿?”
“反正你无家可归,有个去处总比露宿街头强。”
任襄低下头,咬住口腔的软肉,低落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的确确,他连家都进不去,指纹被删掉了,什么魔法?他才睡过去多久啊?几个月吗?感觉记忆欺骗了他。
“因为不是第一次了啊。”
扑鼻而来的桃香和草叶气味,远处是一处建在山丘上的果园,起伏不平的地上长着大菌菇似的山桃树。
半人高的茅草长满山坡,附近流水潺潺,清冽地水中透明的小鱼小虾游动,腐烂的麦秸堆在水流的尽头。
“这里是?”
“他们住的地方。”
“他们?”
“和你一样的人。”
“先知?”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看呢?”
距离死期前一天,任襄就已经不敢再擅用预知能力。几乎已经忘记预知能力该如何运用。假如,他能早点忘掉这种能力,或许能当个正常人?
果园四周是近两米高的竹篱笆,偌大的山陵被用这样的竹篱笆分割成一片片果蔬植物园。
乔清皎领着他一路前行,绕过几个弯,来到一侧的铁门前。铁门是铁杵焊成的,底下有很大空间,门上的缝隙也很大。像任襄这样瘦削的身材,都能从这缝隙间钻过去。屋主大概也考虑到这一茬,在门上缠上各种铁丝,又在门边种上些荆棘和藤蔓,这些植物顺门而爬,现在层层叠叠地绿叶,尖刺能阻挡生人小兽,也能遮蔽阳光。
门前,一名穿足球服的少年约是十二三岁光景,见乔清皎过来表情冰冷地颠球。一条金毛犬围绕在少年身边蹦跳。
远看倒不觉得少年有什么异常,走近一看,任襄的眼神就不对了。
这男孩,脑袋未免也太大了,比手里的足球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