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卿信步走入金殿，见王坐在龙椅上。墨九卿不拜，只是站着，手中拿着那本《醒世言》。

“夫子，你来了。”夏涵渊见夫子站在阶下，又见夫子手中那本书，心中不觉一疼。“你们都下去吧。”

夏涵渊走下王位，与墨九卿对站。墨九卿将手中的书递于夏涵渊。

“这么薄了。”夏涵渊接过，捏在手上。“一页书，一个愿。世霏，你果然是负了我啊。”

“殿下可知，第一次与你见面，我手中所持之书便是这本。”墨九卿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二王子，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殿下，我自许你王位，定不会反悔，何苦如此心急啊。十年后，不要忘了，实现你的诺言。”

夏涵渊痴痴地看着手中的书，也不知想些什么。墨九卿不等夏涵渊做声，便抽走他手中的书册，拂袖离开。

“世霏，你是来辅佐我，伴我一生的，为何要负我？”

新王登基，治国有方，令天下人信服，也令邻国敬畏。只是王每日操劳，身体每况愈下，一转眼已是十年。

夏涵渊半躺在龙床上，翻看着今日递来的奏折，床头还明着一盏烛灯。突然间，寝宫的门被一阵风推开，一阵浓雾涌入寝宫中，浓雾中隐约出现一个清瘦熟悉的身影，正缓缓向夏涵渊走来。

“世霏……”夏涵渊看着雾中的身影，不觉地叫出来心中的名字。

夏涵渊待雾中那人走近，才看清，来人是墨九卿。十年了，岁月在夏涵渊的留下了不灭的痕迹，而墨九卿却一点没变，还是那日的夫子。

“夫子，你来了。”夏涵渊见墨九卿的模样未变，心中不免感叹。“你还是一点没变啊。时间过得好快啊。”

“殿下，你可知这是什么？”墨九卿从袖中拿出那本残卷，依然是那本醒世言。

“这是醒世言啊。”

“《醒世言》可一言成真，也可一语成谶啊。你当真明白世霏这些年的心意吗？”墨九卿见夏涵渊一句话不说，只是低着头，“罢了。第一愿：吾能化人，常伴左右；第二愿：携手一生，患难与共；第三愿：隐于乱世，无纷无扰；……第八十九愿：牺牲吾身，换他安然；……第九十七愿：酒池肉林，伴君左右；第九十八愿：得人心，得仁爱；第九十九愿：旧王毙，新王立。”

“世霏……你为何这么傻，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一个一个愿犹如一根根针刺痛着夏涵渊的内心，眼泪夺眶而出。

“世霏。你经常唤她的名字，你可知她名字真正含义吗？”

“夫子我不懂，我只知道她是我的霏儿。”

“世霏，就是是非啊，是你的是，你的非。何谓是非，她说出的话便是是，她吐出的语便是非。”墨九卿看着手中残破不堪的书，不觉一阵心酸，“她同我入世，想体验世间的酸甜苦辣各般滋味，如今她的任务完成了，也该睡去了。”

“夫子，快些将我带去，好与她在阴间再续。”夏涵渊已是泪流满面，紧紧抓着墨九卿的衣角，央求着他。

“恕我不能。”墨九卿低头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夏涵渊，也感到一阵阵心疼，翻开残卷，里面还剩最后一页。

“最后一愿，第一百愿：愿他长命百岁无挂碍。”

墨九卿将最后一页撕下。书页滑落，落在地上，化为点点荧光，拼凑出世霏的模样。夏涵渊伸出双手企图抱住世霏的幻影，可一阵风过后，消散在夜色中。

“世霏，不要离开我。”

“既然你命已续，誓约作废，你好自为之吧。”

“夫子她还会回来吗？”夏涵渊跌下龙床，抓着墨九卿问道。

“一页便是百年，三百年可化人。此生不可能再见，下一世，谁又知道呢？”

墨九卿离开了寝宫，只剩夏涵渊一人呆呆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这次，换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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