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菲菲猜想得差不多。
于菲菲的父亲在信里提到,他抱走了于青的孩子,并且在当夜送到了福利院。临去世前,他把自己所有海外的产业和多年来在慈善拍卖会上拍到的珠宝首饰全部留给了于青,以作补偿。
尽管他知道这本就是件不能弥补的事。
张行告诉他们,于青的孩子在福利院呆了七年,因为体质弱,在七岁的的时候死于肺炎。
于青推开了面前的信封,转身出了门。
所有事情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而于青自从离开申桓的事务所,就仿佛从菲菲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干净得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原本因为这个远道而来的姑姑产生的紧张感并没有完全消失,有时候菲菲清晨起来,捧着水杯站在客厅里的时候还会恍惚,总觉得自己还有一些遗漏的、应该知道的事情,但思来想去,却又只能定义为自己的错觉。
她拿到了于氏的股份,与纪行止和纪阳成了朋友,于青也得知了她女儿的真正下落,这件事情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继续深究。
帝都的秋天一向短暂,冬日的降临仿佛悄无声息。
阿山对于当初于青孩子被抱往福利院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有些疑惑:“你到这里干嘛?”
菲菲正色道:“每天伤害人类的事情做多了,还是要做些好事,比如给福利院的小朋友送些水果什么的。”
阿山:“可是你只买了一袋橙子,够吗?”
菲菲皱眉:“……是时候搞个抽奖了,一等奖是半颗橙子,二等奖四分之一颗,三等奖就是谢谢参与吧。”
阿山:“……”
信你我就是真傻!
菲菲当然不是给小朋友送橙子的,她让阿山和司机在车上等她,然后将围巾围好,口罩和帽子戴好,四下观察了一番,发现并没有记者的踪迹,于是一个人下了车,朝大门走去。
保安将她拦住,菲菲拉下围巾,露出一双眼睛,拿了个橙子递给他:“我是徐叶的朋友,来看看院长。”
原本认识多年的保安见眼前的人神秘又面生,却无端地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双眼,又听到徐叶的名字,最终叹了一口气,接过橙子,给她开了门:“进去吧。”
菲菲算着时间不多,一路小跑着到了办公楼,迅速上了楼梯,叩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耳熟的声音:“请进。”
菲菲摘下帽子和口罩,推开门走进去,便看到院长正坐在桌后写东西。
她手里握着的是徐叶送给她的钢笔,是用当年上大学后做家教挣的钱买的,不是名牌,但颇好用,唯一的不足就是费墨水,院长平日里不用电脑,所有文件都是用笔写,经常大半日就要吸一次墨,故而后来初初还专程给她买了墨水。
桌子背后便是窗户。窗不大,老式楼房的那种,边框是厚重的木头,玻璃上还印着花纹,看不清外面的光景,却也能折射出冬日里的阳光来。那光线懒洋洋地洒在屋子里,还算明亮,让人能清晰地看到桌前那人头上的白发。
光与影相互交错,在这颇有些寒意的房间里形成了一种她所熟悉的沉寂。
她觉得蓦然心安。
与之前相比,院长老了许多。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菲菲,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请问你是?”
菲菲忍住喉咙间的酸涩,道:“我是于菲菲。”
院长脸上的惊讶转为疑惑,又在不久后变成了了然:“是你。”
菲菲上前,将橙子放到她的桌上,然后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她面前:“您……最近好吗?”
院长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帮她倒了水,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又坐下,将钢笔合好,同摘下的眼睛一起放到旁边。
大约是上了年纪,她的动作很慢,有一种迟钝的感觉,菲菲眼眶一红,立刻侧过脸,顾不得不礼貌,还是把绒线帽戴到了头上。
“你今天来,是不是想问二十二年前的事情?”
菲菲原本想摇头,她不过是想要来看看院长,但这样的原因实在无法说出,只能说:“嗯,我父亲当初,曾送了一个孩子来。”
“是,”院长叹气:“那时候也是冬天,天气很冷的时候,我记得是晚上,院子里都是霜,你父亲抱着一个孩子来,说那孩子得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