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着声音抬头，发现路灯上竟蹲着一个工装裤妹子。她轻轻一跃，跳到我面前，咧嘴笑着让我看到她比常人尖利不少的虎牙：“我都看到了，他是半兽人。”

“你也是吗？”小宋声音颤抖着问道，我惊讶地发现小宋变回了人脸。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工装裤女语气很拽。

“那你跟踪我们干什么？”我质问道，“还吓我们一跳。”

“只是因为有趣啊，我经常在这条路上吓人的。”她走向我，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小莉。”

“去咖啡店坐坐？”小莉把小宋扶起来，对我俩发出邀请。

“我是在十岁就知道自己可以变成猴子头了。”小莉抿一口美式对我们说，“没少受折磨。”她望向窗外，一些半大的孩子在阳光下踢足球。“你根本不知道这么小的人可以做出多残忍的事情。所以，我根本读不了书，也没上大学。”

“那你怎么生活？”小宋问道。

“靠自己打工咯，我十六岁变成猴子被我妈看见之后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小莉微微一笑，“去赌场打工，他们倒是很欢迎我们这种人，可以恐吓不还钱的客人。”

“我也想打工，你可以帮我介绍工作吗？”小宋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两眼放光地问。

“小朋友，你才认识我不到两个小时，我就给你介绍工作，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你就不担心她把你卖了？”我在小宋耳边悄声说。

小宋呆呆地收回期待的目光。窗外踢足球的孩子们一个个被各自的家长领回家去。

“我是来找一家便利店的，就在这附近，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我们也在找——”我把昨晚的经历全盘托出。

听完我的讲述，小莉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太阳也渐渐下沉到地平线。

“猫头鹰和兔子头，我的两个好朋友，我找的就是他们俩。”小莉用餐巾纸一边擦嘴一边说，“等着吧，等午夜十二点，这便利店大概才会出现。”

夜色逐渐深沉，我们在十点钟走出了咖啡馆，小宋却逐渐狂躁起来。

“我控制不了，我要变成马了。”小宋对我说。

“不要担心，变就变，我也变成猴子了。”小莉的脸一瞬间就长出了许多金黄色的毛，只有中部还余留下爱心形的粉色皮肤。

“我不想变成马。”小宋开口说，但他已经完成了一张马脸的变化。我看着这两个半兽人，惊叹于造物主的神圣伟大。

一个响鼻的功夫，马冲到一堆落叶前，两只细长人腿折叠起来跪在地上，把相对而言硕大的头颅扎进落叶里，大快朵颐。猴子闪电般爬到树上，看着这副景象啧啧称奇：“马，真能吃啊。”

我一如既往，对这件事不发表评价。

当圆月的光辉最为明亮时，马咽下了最后一片落叶（我们走得其实很慢因为马要把遇见的每一摞干草都吃完），他抬头看向我，大眼睛炯炯有神：“我们去找便利店吧。”

猴子荡秋千一般在路灯上摇晃，忽远忽近地跟在我和马的后面，我靠着依稀的记忆带路。

“就是这了。”自动门打开，我和马先走了进去。下一秒我头痛欲裂，双眼视线模糊，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好像有玻璃碎裂和货架碰撞的声音，我的世界有一个奇怪的倾斜角度，然后我被装进了麻袋。

我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乖乖睡，你的朋友马上就来。”

那声音我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不过我来不及细想就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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