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忘了自己为了确认是不是眼花或者看错名字而读了多少遍了,唯一留存在我记忆里的,只是那天我们溺水般的反应。
是观棋先把楹梦的说说转发到群里,大家都看见了,可是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我们轮番艾特楹梦,却发现她的账号已是下线状态——她删光了自己空间所有的内容,只留下那篇绝笔,和高一冬天我们在篮球场拍的晚霞与合照。
山栀打了她的电话却没有人接,随后四处找同学要楹梦妈妈的电话。我们几番商量,先报了警——这样更稳妥些,哪怕像我们许愿的那样什么事都没有。然而,警察记录信息后告诉我们,楹梦的妈妈一早看到楹梦留给自己的信后已经报了案,现在他们正在加紧警力寻找,调取楹梦小区四周监控。
我们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等待,许愿。
说实话。直到现在为止。我想到那天的经历还是懵的。在我的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从来没有人向我作最后的告别,这样真正的离我而去。我仍然记得那个下午,像出分那天下午一样,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群里发来的消息。我看着窗外的天。从亮黄色,橙红色到绛紫色,最后随着那条信息的到来,一点点变黑——是全程在警局陪楹梦妈妈的山栀发来的:
“没有找到人。
可是,在海边——一个荒无人烟的海滩,我们找到了楹梦的鞋子,和脱下来的外套——是她最喜欢的那件印花是小羊的蓝色外套。在旁边的岸上,是那本被她用塑料皮包起来的大本子,上面贴了便利贴——「如果能漂到岸上,看到的人还是文字工作者的话,里面的素材可以用哦,名字都是化名,请自己修改。」可是她没有想到,那本本子只漂了几步就被海水拍了回来,正如她刚刚开始绽放的短暂生命。”
山栀在群里发言后,没有一个人说话。我懵住了,甚至连哭都没有哭。昨天还生龙活虎的跟我们说要一起去吃自助餐的人,今天却消失在会吃人的大海里——大海没有招惹她,反而是她主动去亲近大海。
我期待着山栀的下一条消息。她会告诉我们,这一切只是假象,活泼又爱笑的楹梦,只不过在这里放了一下东西,去别的地方待了一天而已。然而山栀的下一条却是带了哭腔的语音:“事实似乎就是这样了,好像真的,楹梦彻底离开我们了,可她留下来的东西,我们真的有必要看一看。”话音未落,一条消息记录合集被发过来,里面是一张又一张照片,我点开后发现,那是楹梦的日记——是她从高三开始一直在记的日记。
我就那样坐在地上,坐在黑暗里,一张又一张的读起来。起初的内容还很阳光——对国良运动会破纪录的赞叹,对哪个女生又对我们这群人嚼舌根的不满与生气,对尚依的成绩被自己班主任表扬的骄傲,以及被中午吃饭时的小细节所打动的快乐——这一切都在星回吐槽自己父母的那个中午开始。
「2021年10月23日天气晴
今天中午遇到了很奇怪的巧合,星回的爸爸竟然跟抛弃我的男人重名。
本来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观棋遮遮掩掩的样子我就明白,看来是真的——毕竟他是看过我本子的人。
可是不能这么巧吧,虽然上次妈妈喝酒回来后哭着告诉我,那个男人还在我们城市,可要真的这样不就太狗血了吗?抛弃我的爸爸在抚养我最好的朋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