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的人事部是最让人诟病的。
零伊不知道吐槽过多少回那个弱智低能儿制定的招聘系统。
招不到人就滥竽充数，滥竽充数也就算了，没有人才的话，就随便找几个庸人用着，日子也过得去，可特么的你把已经入职的干员简历投进来是什么鬼？
虽然其中也有很多是恶作剧。
就例如那个黄毛兔子和那个叫什么空爆的家伙，就特别喜欢复印简历反复投递。
博士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浑身难受的毛病，以及零伊一看到黄色就想打人的习惯都是因为这些家伙的恶作剧养成的。
人才招募体系的效率过于低下，这也导致了人才的收拢十分艰难。
零伊不光负责战斗干员的招募，有些时候还需要负责各种诸如程序猿、工程狮、医护人员、学者之类的技术人员。
罗德岛是医药企业，像那种没有技术只能卖苦力的人是很少招募的，就连那些萨卡兹锅炉工都会一些源石技艺和简单的战地医护，还特么很能打。
罗德岛对于人才这方面一向是宁缺毋滥，但零伊个人的观点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抓多少耗子就得多少奖励，他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非常对人事部感到不满的原因。
而且这件事情和莫斯提马有关系。
她的简历被压在了不知道多少摞文件下。
零伊在人事部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她那份简历。
“你认真的？”
看着那份填了和没填一样的简历，零伊的眼神古怪。
“怎么了？”饶有兴趣的看着零伊工作的莫斯提马眉头一挑。“你对我的简历有意见？”
“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觉得太简陋了，难免会引人注意。”
“你的简历也很简陋吧。”
莫斯提马拿起桌子上的终端打开看了看零伊的电子档案。
年龄未知、真名未知、出生地未知、过往履历未知、战斗力未知。
除了个代号和六星先锋干员的标识之外，零伊就没有其他的资料了。
真是完善的资料呢。
“你现在的代号叫放血鬼？是个不吉利的代号。”
“是血之信使，或者鲜血信使，毕竟我个人觉得我有些倾向于恐虐。”
零伊脸色一黑。
“恐虐？算了，又是你的那些疯言疯语吧。”
莫斯提马看了看零伊，又想起他当初对自己描述的五个神。
一个坐在铜马桶上砍人的全身瘫痪狗头人
一个躺在迷宫大海螺里的湿滑软体双头鸟
一个站在腐烂花园里熬汤的慈祥绿肥肥。
一个经常处于404状态的磕药纵欲狂。
一个蹲在黄金马桶上长着大角的腐烂死耗子。
他对于神祗的描述让莫斯提马怀疑他是不是磕药了，毕竟痛苦难忍的源石病患者磕药减轻痛苦，在泰拉上是常有的事情，前提是买得起那些药。
他还自称自己是这看起来四个实际上有五个的邪神神选。
莫斯提马一开始还半信半疑，但看到他那副“宗教给爷爪巴”模样之后，她就明白了这家伙只是在和其他人开玩笑。
不过他对神祗的描述真的非常有意思。
他对宗教的研究也很深，虽然是为了嘲讽宗教才去了解宗教的，但他真正厌恶的只是迷信和盲从，以及对某种事物的神化。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的反对宗教亦或者是信仰。
莫斯提马一直都很感慨自己与零伊的相遇。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在她简历上批改盖章的零伊。
“第一次见面？”零伊愣了愣，随后苦笑道。
“记得一点，你当初差一点就打爆我的头了，喏…………还是拿这把铳械顶在我脑门上。”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把大口径火铳，在手中转了转。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选择放过我一马，要知道你当时只要随便一枪就能杀了我。”
零伊满不在乎，却仿佛带着些严肃认真。
“…………我说过了。”莫斯提马犹豫了一两秒钟。
“只是不想在我的审判日到来的时候，主质问我为什么要杀死祂降于人间的奇迹，而我只能回答：‘因为工作。’”
话语很是严肃，她少有如此严肃的模样。
“奇迹什么的…………太把我当回事了啊…………”
零伊苦笑道。
奇迹？如果他这样的烂人能成为奇迹，那么阿米娅算什么？特蕾西娅算什么？那些奔走在这片大地上的善良之人又算什么？
如果真的有审判日，那么他只会下地狱，和那些同伴们进行永恒的搏斗。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奇迹。”
莫斯提马的眼神少有的温柔。
在零伊身边的人中，她算是少有的，真正看清零伊的人。
也许他不是个好人，也许他杀戮成性，也许他坏到骨子里，也许他彻彻底底的是个堕落者也一样。
他自始至终，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获得什么，而是为了他人。
就像电车难题。
他只会选择拯救多的那一方，然后背负着杀死少数人的罪名活下去。
他既是沉默的羔羊，亦是献上羔羊的亚伯，更是那个犯罪的该隐。
他从不会为自己的罪行辩驳一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许他真的是个混账，但待在他身边，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会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最好的都交给他在乎的人。
而他…………
在乎一切。
这样的人，莫斯提马不讨厌。
“你这话很让人尴尬的。”
零伊撇过头去，不去看莫斯提马的眼神。
“如果审判日到来了，那我就叫你…………不……应该说他们的神滚远点。”
莫斯提马是三分之一坠落的星辰，是他的同行者。
曾经的主可管不了她。
“你这话可是异端的亵渎发言。”
莫斯提马的唇角勾起一抹诱惑的弧度，仿佛是那伊甸园里的蛇一般。
“难道你不是异端？”
零伊没有去看莫斯提马倾城的微笑，而是从桌子抽屉中拿出了一个印章，盖在了招聘简历上。
“好了，接下来你就是罗德岛的高级资深术师干员了。”
“不错，我需要做些什么？”
莫斯提马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感到好奇。
“等待调令就好了，反正我都是听那个博士的指挥去战斗的。”
曾经的他也是个指挥者，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残酷的让人无法想象。
如今他成为了一枚棋子，受人摆布，这种感觉还是很微妙的。
“你也不需要去做些什么所谓的训练或者测试。”零伊从桌子那走了出来，拍拍胸口，一脸骄傲的说：“有我担保，你只需要规定时间去打架就行了。”
莫斯提马看着零伊那副小孩子一样的表现，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
“…………去找凯尔希体检？”看了看莫斯提马头上的角和背后的尾巴，零伊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参观一下罗德岛吧。”
零伊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不介意。”莫斯提马微笑更甚。
“那么从哪开始？”
“从你的宿舍开始吧。”
“为什么是我的宿舍？”零伊吐槽了一下，但是看着莫斯提马的微笑，还是闭上了嘴。
“我住在罗德岛舰船最底层，先带你参观一下罗德岛吧，从上往下走。”
“嗯。”莫斯提马点头，算是同意了。
………………………………
一路上，莫斯提马都在使用法术隐蔽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常人眼中，零伊这个萨卡兹人身边似乎有个蓝发的女孩，但却看不清连脸和种族特征。
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闹鬼了。
“这里是会客室，总有憨批喜欢乱丢线索七。”
“嗯嗯。”
“这里是加工站，负责合成各种稀有材料的地方，这里执勤的干员都是玻璃心。”
“嗯嗯。”
“这里是生产车间，996血汗工厂，工作十来年得不到升迁的家伙大有人在。”
“嗯…………嗯？”
“这里是医疗部，里面有剑圣、两个老太婆、钻石以及部落勇士。”
“嗯？？？”
“这里是控制中枢，经常会出没野生的失智博士和催人加班的驴子魔王。”
“嗯？？？？？”
“这里是宿舍休闲区，猫爬架上经常出没野生的喀兰贸易总裁，你看，就是那个，对对对，就是那个灰头发的菲林，你没想到吧，那可是野生的喀兰贸易总裁，希瓦艾什恩希欧迪斯。”
“咔嚓。（相机拍摄的声音）”
“这里是食堂”
“这里是基建”
“这里是……………………”
得益于莫斯提马的法术原因，零伊本人没怎么被人注意到，莫斯提马就更没有被人什么人看见了。
不然按照零伊那嘴欠的毛病，怕不是半途就被人给diss了。
罗德岛很大，零伊也就是带着莫斯提马参观了每个部门的重要部分。
与其说是参观和介绍，不如说是零伊在吐槽罗德岛。
虽然吐槽听起来怪怪的，这个制药公司比起佣兵团还像佣兵团，但这里氛围还算是不错。
有活力（指看到泡普卡拿电锯追着空爆和月见夜）有奋斗（指中坚力量（大嘘）的黑角和夜刀）
总之，这里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组织。
零伊和莫斯提马走进了电梯之中，他们要前往最后一站。
他的宿舍。
“这里还不错吧。”
吐槽归吐槽，零伊还是很期待莫斯提马能留在罗德岛，哪怕是以协助者的身份也一样。
“当然不错，但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莫斯提马神秘一笑，伸出一根食指。
“好奇什么？”
零伊就和傻狍子一样凑了过去。
“我曾观察过无数不同的团体，罗德岛的有趣程度在其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但究竟是时代将为你们倾倒呢？还是你们终被时代吞没……......我很好奇。”
“那当然是时代为我们倾倒。”
零伊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我在。”
零伊毫不犹豫的说道，言语间满是自信。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莫斯提马无奈的摇摇头。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就在此刻，电梯门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电梯门打开。
展露出了那有些陈旧的走廊和各种设施。
这里和外面的光鲜亮丽可不一样。
金属走廊上积着一层灰，看样子有一两个星期没打扫过了，地上的积灰还残留着不少脚印。
“这里…………”
莫斯提马俯下身子，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在地上轻轻擦拭了一下。
看着那厚厚的一层灰，有些皱了皱眉头。
“你就住这里？”
“啊？是啊，怎么了？罗德岛目前缺少龙骨那玩意，所以下层很少被利用起来。”
他倒是不在乎。
“如果不是我当年要图省事，在这里修了个房间的话，这里只会更糟糕。”
零伊一边带路一边走着。
虽然说是带着莫斯提马去自己的房间里参观参观。
但他还是有一种紧张感。
明明自己的房间里也没啥特殊的玩意，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呢？
“到了。”
零伊的脚步停在了一扇金属舱门面前。
上面挂着“宗教信仰者和狗不得入内”的标牌被零伊一把扯下，丢到一旁。
莫斯提马看了眼那块门牌，若有思索的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她一直都很好奇，这个家伙居住的地方到底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会不会是地上满是纸团，石楠花味和汗臭以及一些其他的什么臭味混在一起，也可能是血腥味和一些颜料的味道混在一起。
但她错了。
大错特错。
走进门内，仿佛走入了一处博物馆一般。
墙壁上挂着一把被绷带缠满的长剑，那把剑的整体模样看的莫斯提马有些眼熟。
其他的地方挂着些艺术作品，有炎国的水墨山水画，也有抽象画作，更有素描以及水彩画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却被浓重的熏香给掩盖了，要不是她嗅觉灵敏，可能就真的被骗过去了。
室内装潢很是朴素。
一张较大的铁板床，上面叠着两个豆腐块一样的被子，工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绘图工具以及工程用的各种小玩意。
金属地面一尘不染，型号从未见过的扫地机器人在地面游走。
电脑是五六年前的款式，角落里还摆着一台莱塔尼亚的留声机。
这个房间不大，却充满了文艺气息，给人一种艺术殿堂的感觉。
“这是你的画？”
莫斯提马诧异的看着零伊那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诧异。
“当然是我的画作，虽然没画多好就是了。”
没画多好？
看着那水平几乎可以和圣伯多禄大教堂壁画齐平的艺术作品，莫斯提马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到底是他谦虚了，还是那些画家太垃圾了？
“如果你是萨科塔，这时候你大概在圣伯多禄那画壁画。”
“虽然说你能认可我的画技我很高兴，但还是饶了我吧，给教堂画壁画可比让我直播画R18还折磨人。”零伊哭笑不得。
“这么说你画过R18？”
莫斯提马似乎抓住了盲点。
“没有，绝对没有。”
零伊的脸色一僵，眼神飘忽的不断搓手，撇过头不去直视莫斯提马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过还真是意外啊，虽然你说过自己有些艺术天分，但没想到居然有这种程度。”
莫斯提马并没有继续追问R18的事情，这种事情再怎么说，一个女孩子不断追问实在是太尴尬了。
“那是当然，我一开始是想当画家的，只是考美术学院落榜了，然后去学医，一时嘴贱，一句‘学医救不了萨卡兹’被导师连踢带踹的赶了出去。”
零伊耸耸肩，毫不在乎的说了自己的求学之路。
那段岁月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他总是会去怀念。
“是吗…………看来我们都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是自然，我小时候还幻想过当一名医生救死扶伤，结果却向着杀人的方向去了。”
二人其实都不是很在乎那些东西。
因为已经习惯了，他们不再会因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心情低落或者难过。因为那样毫无用处。
只是零伊的梦想和现实是完全相反的。
这让莫斯提马惊讶的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零伊总是喜欢嘲讽别人的同时把自己也一起骂进去了。
以前以为是他真的蠢，现在想来。
也许只是是真的想骂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