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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鱼水情深

林春秀挑着担子,来到了城关的集市。集市上人很多,她要把担子直过来才能从人群中挤过。一个菜贩子从她身边经过,见她挑了一旦鲜嫩的芦笋,便喊道:“小妹,你的芦笋蛮好的,三分钱一斤,我全要了。”

“不卖。”林春秀头也不回,只管往前走。

菜贩子挤过人群,扯住林春秀的箩筐扁担头,说:“三分二,怎么样?”

林春秀看了一眼菜贩子,道:“你给四角我都不卖!”

“四角!”菜贩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道:“四分?太贵了。我给你三分五吧。”

林春秀又看了一眼菜贩子,说:“阿叔,我说了,我的芦笋不卖。”

菜贩子无可奈何地放开林春秀的扁担。林春秀挑着担子,继续往前走。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拦住林春秀的去路,问道:“小妹,你的芦笋很新鲜,多少钱一斤?”

“阿婆,我的芦笋不卖。”林春秀回答道。

“我刚才走了大半个市场,没见到像你的芦笋那么新鲜的。我年纪大了,又有痛风的老毛病,病发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动。你就卖两根给我炖鸡汤吃吧。”老婆婆咳了两声,举起手中的鸡,恳求道。

卞天祥和其他伤员躺在床上痛苦的模样,闪进了林春秀的脑海。林春秀问道:“阿婆,芦笋炖鸡汤能治伤痛病?”

老婆婆听林春秀说话有松动的余地,就说:“能。我听老中医说,伤痛都是因为有火气,芦笋是性寒的。”她看了看手中的鸡,接着道:“唉,都是托毛·主·席的福,政府发了‘兵灾家属’救济款。在解放前,我一个穷婆子,就是想吃也吃不起这付药啊。”

林春秀放下担子,从每只箩筐上面抽出两根芦笋,塞到老婆婆的手中,然后挑起担子就走。老婆婆在后面喊道:“小妹,给你钱!”

林春秀回过头来,笑道:“阿婆,送给你的。不要钱。”

老婆婆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自言自语道:“唉,真是新社会了。人都不一样了。”

林春秀挑着担子,往鸡市走去。她问路边几个卖鸡的,鸡要卖多少钱一斤。有卖三角的,也有卖四角的。林春秀在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人跟前停下。那人脚下放着三只鸡,鸡脚虽然用茅草绑着,但鸡显得很精神。林春秀问道:“你的鸡怎么卖?”

“三角五。”卖鸡人回答道。他见林春秀有些犹豫,急忙补充道:“你要是都买的话,三角好了,我还急着回家做工。鸡都是自家养的,卖了换些盐油。”

林春秀放下担子,手提着扁担站着。卖鸡人弯下腰,用手中的秤钩勾住鸡脚上的茅草,提起鸡,站直腰,另一只手移动秤砣的挂线,让秤尾稍稍翘起,然后把秤杆提到林春秀的眼前,说:“八斤十两,就算八斤半好了。八斤两块四,半斤一角五,一共两块五角五。给两块五吧。”说着,他把两只鸡挂到林春秀的扁担的一头,剩下一只挂到另一头。

林春秀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犹豫道:“我只有两块钱。”

“这……,”卖鸡人看了看林春秀的芦笋担子,说:“我也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了。你就秤十几斤芦笋给我吧。我刚才问了几个人,三、四分一斤,就算你四分好了。”

“这不行!”林春秀断然拒绝道,“我这是送给解放军伤员的。”

“这鸡,你也是买来送给解放军伤员的?”卖鸡人盯着林春秀问道。

“是啊。”

“嗨,你怎么不早说。你拿去,我一分钱都不要!要不是解放军来了,我这几只鸡还不够交税呢。”卖鸡人收拾自己的秤和包,转身就走。

“阿哥,你等等!”林春秀喊住那人,“你把这两块钱拿去。你刚才说,把鸡卖了要买盐油的。”

卖鸡人转过身来,从林春秀手中拿过一块钱,憨笑道:“好,我拿一块钱。不买点盐油回去,在我老婆面前不好交待。”

“阿哥,你是哪个村的?”

“东崎村。得空来玩。”

林春秀挑着芦笋和鸡来到临时野战医院,往伙房里走去。现在刚过午饭时间,伙房里只有战士小赵在里面打扫卫生。他见林春秀挑着担子进来,停下手中的活,问道:“林春秀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送给伤员们的。芦笋炖鸡汤,好给伤员们养伤。”林春秀边放下担子边说道。

“这不行!”小赵马上说。

“不行?难道伤员吃不得芦笋炖鸡汤?”林春秀问道。

“不是。我们解放军不能随便要老百姓的东西。”

“解放军为老百姓流血牺牲,难道我们老百姓给你们送些吃的都不行吗?”

“不行。这是我们的纪律。”

“纪律?你们又不是去抢。”林春秀说着,把鸡放在地上,将芦笋倒在房角,挑着空箩筐往外走。

现在,卞天祥的伤情稳定,已经转到了大病房。病房里,伤员们躺在床上,有的看书、有的写日记、有的听收音机、有的在说笑。卞天祥和神枪手李晓德的病床相邻,卞天祥俯卧,李晓德仰卧,俩人正在闲聊。李晓德是东北人,又是从国民党军投降过来的,所以说话总带着股“匪气”。

“奶奶的,你们这旮旯又潮又热,衣服全粘在皮上,忒难受。”李晓德埋怨道。

“你要是难受,就脱了吧。”卞天祥说。

“怎么脱?进进出出的都是些黄花闺女。”

“没关系的,她们是护士。”卞天祥轻声笑道。“想不到老李还会害臊。”

“俺臊?”李晓德慢慢把病服上衣的扣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把上衣脱下来。“当年咱当国军打鬼子,一帮妖艳女人到前线慰问。咱看她们跳光大腿舞都不臊。他娘的,跳完舞,她们一个个都跟当官的跑了。”

“老李,别扯远了。别忘了,我们是解放军。”

“行,好汉不提当年勇。当了解放军,咱也不能落后。”李晓德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问道:“嗳,天祥,今个儿你媳妇咋不来啦?不会跟人跑了吧?”

“老李,你胡说什么?”卞天祥红着脸道。

“嘿嘿。”李晓德轻笑两声。他腹部的伤口还没痊愈,不敢大笑。“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九班战士王奇开的病床在他们俩的对面。他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把双眼也挡住了,正听着收音机里的歌曲。听了李晓德的话,他便笑道:“老李,你这个神枪手这一‘枪’就乱放了。什么叫做‘那还不是迟早的事’?你是说人家迟早是天祥的媳妇呢,还是说人家迟早会跟人跑了呢?”

“哈哈哈……,”听了这话,能笑的伤员们都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林春秀到了门外。她放下箩筐,走进病房。看得见她进来的伤员们,都停住了笑。

可王奇开看不见。他接着说道:“我说人家春秀姑娘不是那种人,除了天祥,她不会跟别人跑。这些天,她来病房,对我们大家都很好。我虽然看不见,可听她说话的声音语调,她对天祥那个深情……,”说了半天,不见有人答腔,王奇开觉得有些奇怪。他抬起头,问道:“嗳,你们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天祥,你给评评,我说的对不对?”

林春秀羞红着脸,抿着嘴,向王奇开的床边走过去。她轻声道:“小王,我扶你去厕所吧。”她往常都是先跟卞天祥打招呼,然后第一个帮助王奇开。今天,她被王奇开说得不好意思,没去跟卞天祥打招呼。

王奇开在林春秀的搀扶下,往厕所走去。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笑着向林春秀道歉:“对不起,林同志。我没有取笑你们的意思。”

“我知道。”林春秀轻声答道。其实,王奇开刚才的话,听得她心里热乎乎的。她知道,自己对卞天祥就是有一种不同一般的感情。

扶王奇开回病房后,林春秀打来清水,为卞天祥擦洗身子。她发现,他的脸也是红红的。在扶他侧过身来,帮他擦洗胸脯的时候,她感到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们每次目光交错,都使他们的心跳加速,但他们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林春秀给卞天祥擦完,换来一盆清水,像往常一样,又要给李晓德擦。李晓德急忙将刚才脱下的上衣盖住自己的胸脯,说:“谢谢你,春秀姑娘。俺今天擦过了。”

林春秀轻轻扯掉他胸脯上的衣服,帮他擦身体。擦完后,她把大家的水壶拿去打满开水,然后把病房里的便壶都拿去到掉,冲洗干净。她又帮大家整理床铺和桌子上的东西,把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最后,她到卞天祥床边,用毛巾帮卞天祥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我到别的病房去看看。”

卞天祥抬头,见林春秀满脸都是汗,轻声说道:“你也擦擦自己的汗。”

林春秀心里一动,抿了抿嘴,深情地望了一眼卞天祥。她抬起手,用袖子在自己的脸上刷了一把,转身走出了病房。

“唉,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哪!”李晓德感叹道。

这时,炊事班的小赵走进病房来。他没看见林春秀,便径直走到卞天祥的病床前,把七块银元递给卞天祥,道:“请你把这些钱转交给林春秀同志。她给我们送来菜,不要钱就走了。三只鸡差不多九斤,算四角一斤,三块五。芦笋八十七斤,四分钱一斤,也是三块五。总共七块钱。”小赵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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