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虎对着绝壁上吼道：“快滚开！要不然就一枪打死你！”

李邻臣先听到枪声，见小树应声而断，接着又听到了王文虎的吼声，骂了一句“妈的”。可骂归骂，他还是无可奈何地往上爬去。在丢了命也得不到一分钱的情况下，亡命徒也还是要命的。

王文虎退回洞内，对小郝说：“你脱掉上衣，像高峰那样，包二十跟金条！”

“是！”小郝按照王文虎的要求，脱去作训服的上衣，放在地上。

王文虎将枪还给小郝，蹲下，打开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二十根金条，在小郝的上衣上摆好，然后包好，困紧，又将手提箱关好，锁好。他站起来，皱着眉头，低头凝视地上的手提箱和两包金条，在寻思如何才能将这些金条搬到直升机上去。

这时，不远处的半空中传来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声。潘高峰明白王文虎的心思。他走到岩洞口，往下看去，见沙家兄弟抓着绳子，一上一下，已经快要到绝壁脚下了，便对下面喊道：“你们快跳下去！”

沙家兄弟听到潘高峰的喊声，见下面不到两米高了，只好往下跳。潘高峰见绳子空了，便抓住绳子快速往上拉，不一会儿将整根绳子都拉上到岩洞来。他对王文虎说道：“老班长，我们先用绳子的一头绑住手提箱，等直升机来了，你抓着绳子的另一头，先上飞机去，我和小郝在这里使劲，这样分三次，就可以把这些金条全部运到直升机上了。”

“这样好！”王文虎说道。可他又一想，他或是小郝一人先上直升机去了，万一潘高峰不愿意上飞机，他们也没办法将潘高峰押到直升机上去。要是让潘高峰先上去吧，潘高峰一只手没法使劲拉金条。因此，他接着又改口道：“不行，这不安全，万一金条掉了，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潘高峰问道。

王文虎略为思索，道：“这样吧，我们把金条绑到身上。你们两个将你们衣服包的金条绑到你们身上，我把手提箱绑到我身上，这样爬绳梯比较安全。”

“这办法好！”潘高峰说道。

王文虎从口袋里掏出一半军用小刀，将绳子割成三段。他收好小刀，先将潘高峰的那包金条绑在潘高峰的胸前，接着又将小郝那一包金条绑在小郝的胸前。他又拿起一截绳子，穿过手提箱的把手，将手提箱绑在自己的腰上。他们一切准备停当，直升飞机正好来到了洞口前上方，在半空中定住不动。

直升机的乘员打开舱门，将绳梯扔进洞口里来。此时，李邻臣在绝壁上还在往上爬，不时踩落一些碎石子。飞行员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很不高兴，想，这些兵也真没用，这半天还没把这家伙赶走。其实，他不知道，由于山背坡度平缓，因此距离就远，这“半天”其实才半小时，兵们无论如何是跑不上去的。

王文虎走到岩洞口，对着上面又吼了起来：“绝壁上那个混蛋，你老实呆着，要不然我一枪把你当小鸟打下来！”

李邻臣也是爬累了，听了王文虎的话，只好暂时站在一个凹坎里面喘息。

“小郝，上！”王文虎命令道。

小郝背起枪，顺着绳梯往直升机上爬，不久爬进机舱里。

“高峰，你上！”王文虎推了一把潘高峰。

潘高峰没有犹豫，左手抓，右臂勾，一歪一扭地往绳梯上爬。王文虎看到潘高峰这个样子，想起潘高峰当年那个矫健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等潘高峰爬进机舱后，王文虎往上爬，不久爬进机舱里。乘员收起绳梯，关上舱门，飞行员迫不及待地将飞机开离开岩洞口。

王文虎先将自己腰上的手提箱解下来，又帮小郝将身上的金条包解下来，接着将金条放回手提箱里，将上衣还给小郝。小郝将上衣穿好。潘高峰以为王文虎也会帮他将金条包解下来，可王文虎没有。

直升机飞到开阔地，再次在空中定住，乘员打开舱门，放下绳梯，将小郝放下地面去。

等小郝下去后，王文虎对乘员说道：“我们俩不下去，跟你们一起到支队部去！”

潘高峰本来也想下去，可他那包金条还绑在胸前，况且下面还有州公安局的警察守着，他下去也不一定能跑出警察们的包围圈，因此正在犹豫。

可乘员听了王文虎这话，很快将绳梯收起，然后关上舱门。飞行员更是急不可耐地将直升机开离绝壁峰。这样潘高峰想离开直升机，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这时，飞行员接到了李天力的电话。飞行员与地面的通话都是通过耳麦进行的。只听飞行员说道：“我是‘鹰隼210’，请指示！……明白！”飞行员摘掉耳麦，回头对王文虎说道：“一排长，支队长要跟你通话！”

王文虎摘掉自己的耳麦，扔在一边，走到飞行员身后，接过飞行员递来的耳麦，带到头上，说道：“我是一排长王文虎！请首长指示！……什么？……明白！”

王文虎说着，回过头去，用怪异的目光扫了潘高峰一眼。

潘高峰从王文虎的眼神判断，他们的通话与他有关。他猜想，李天力的电话，很可能就是命令王文虎将他押往州支队驻地去的。他心里明白，只要他到了州支队驻地，再想离开，那就不可能了。怎么办？他左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裤口袋，摸到了那支他从悍匪李邻臣哪里缴获来的手枪。他原本想把它交给王文虎的。

“是，明白！”不一会儿，王文虎接完电话，摘下耳麦，还给飞行员，走回潘高峰身边的座位上坐下。王文虎又扫了潘高峰一眼，然后低头去，沉默不语。

这使得潘高峰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李天力命令王文虎将他押送到州支队驻地去！

79.直升机上老战友较劲

潘高峰猜的没错。刚才李天力打来电话，就是告诉王文虎，军事检察院正在签发对潘高峰的逮捕令，对潘高峰五年前涉嫌犯下“军人渎职罪”进行侦查，他命令王文虎将潘高峰押到州支队驻地，交给执法队看押，由州支队组成特别调查小组，对潘高峰进行审讯侦查，再交由军事检察院起诉到特别军事法庭。

王文虎虽然有心里准备，但听当到了这个命令后，还是楞住了，因此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了潘高峰一眼。李天力下达完命令后，又交待王文虎，说了两个“绝对不许”——绝对不许动用武力，绝对不许伤害潘高峰。

王文虎接到命令后，心情很不好受。潘高峰也预感到了什么。因此，两人都不说话。机舱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凝固。几分钟过去，潘高峰觉得不能再沉默了，否则直升机很快就要到州支队驻地了。他开口道：“老班长，帮我把这金条解下来吧。”

王文虎说道：“高峰，很快就到了，你解下来又要绑上去，怪麻烦的。”他想，让黄金绑在潘高峰身上，潘高峰就不会带着黄金逃跑。

潘高峰听了这话，故意打了个喷嚏，道：“老班长，我冷。”

王文虎想，直升机的保温功能并不好，潘高峰觉得冷是正常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给潘高峰解下金条，那样会加深潘高峰的怀疑。“那好吧！”王文虎说着，伸手去解开将金条包绑在潘高峰胸前的绳子，然后将金条放进手提箱里，将上衣还给潘高峰。

潘高峰穿好上衣，问王文虎道：“老班长，刚才电话里，支队长跟你说了什么？”

“嘿嘿，”王文虎尴尬地笑了笑，道：“能说什么？现在的支队长，就是你服役时的中队长李天力。他想见见你，说你这次为国家挽回了损失，还要给你请功呢！”

潘高峰平静地说道：“老班长，在岩洞里，你说我连撒谎都不会。我看你也跟我一样，也不会撒谎。”

“嗳，高峰，我可没骗你啊！”王文虎稍微提告嗓门道。但他觉得，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理不直，气不壮。

“呵，”潘高峰笑了，“老班长，要是支队要给我请功，你还不比我高兴？还会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唉！”王文虎叹了口气道，“高峰，算你说对了，我也不会撒谎。实话告诉你吧，李支队长让我把你带回支队部去，等候军法审判。”

潘高峰听了这话，并不吃惊，反而很平静地说道：“老班长，我知道，我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承担后果。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虽然五年过去了，我还是来到部队，洗刷了我五年前留下的污点，没有给国家造成损失。但我也知道，我必须为这迟到五年的行动付出代价，我一定会接受这军事审判的。”

王文虎听了潘高峰的话，如释重负。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拍了拍潘高峰的肩膀，道：“好，好汉做事好汉当！高峰，我就知道你是条汉子！”

“可是，老班长，”潘高峰看着王文虎，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找你，来找部队，而不是直接将岩洞的秘密报告给公安局，就是想让你暂时放过我。现在，我在为村里的扶贫修路项目筹资，最后只有十天时间了，而且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

“你们村的扶贫修路项目？你原来是不是想把这些黄金拿去修路？”

“你说的没错，老班长。可我终于想通了，我不能这么干！”

“你想通了就好！”

“我曾立下‘军令状’，为村里的项目筹资五千万。要不是大家的血汗钱被骗子骗走了，我也不会想动用岩洞上的这些金条。现在金条倒是交给国家了，可我的筹资又要落空了。”

王文虎感叹道：“五千万，对你我来说，真是个天文数字般的巨额资金啊！你怎么筹得来？”

潘高峰用期盼的眼光望着王文虎，用几近哀求的语调说道：“老班长，你放我走，我再想办法。要不然，我们村的项目就要烂尾了。我向你保证，七天后，我一定回来接受军法审判！”

王文虎眨了眨眼睛，道：“高峰，你别怪老班长，我是有军令在身啊！你不是不知道，军令如山倒啊！”

潘高峰提高嗓门，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高声喊道：“这么说，老班长，你不放我走了？”他这么说，也是要说给飞行员和机上乘员听的。他说着，将左手插进裤口袋里去。

“高峰，”王文虎也提高嗓门道，“我要是放你走，我就是跟你一起犯纪律、犯法！”

潘高峰突然站起来，用左手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枪，打开保险，用枪顶着王文虎的头，高声喊道：“你让飞机马上降落，否则我就打死你！”

潘高峰这个举动，让机上的三个人全都吃了一大惊！

王文虎想起了李天力跟他说的，“遇事不要像我当年那样意气用事，多动脑子”的话，刚才，李天力又用两个“绝对不许”——绝对不许动用武力，绝对不许伤害潘高峰，来嘱咐他。他企图安抚潘高峰，道：“高峰，你不要激动……”

“闭嘴！”潘高峰喊道。他又转身对飞行员喊道：“飞行员，我刚才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飞行员赶紧答道：“听见了，听见了。你不要开枪。开枪了我们大家都要完蛋。”

王文虎思考了几秒钟，然后问道：“飞行员，机上的燃油还能飞多远？”

飞行员看了一眼油位表，道：“还能飞500多公里吧。”

王文虎说道：“那就请你往省城方向飞200公里，然后找一片平地降落。”

听了这话，潘高峰被弄糊涂了。他用枪顶了一下王文虎的头，问道：“你想干什么？”

“高峰，你不是想走吗？我让飞行员送你一程，不好吗？”王文虎说道。

“好！往省城方向飞200公里，然后放我下去！”潘高峰大声说道。

“没问题！”飞行员说道。说完，“哼，”他又冷笑一声，低声地嘟哝道：“真是个怂包官，连自己的兵都管不住！还没等人家开口，自己倒先要送人家一程了，哼！”当然他嘟哝话只有他自己听得清。

就这样，直升机往省城的方向飞了大半个小时。州支队飞行基地发现这驾直升机没有按预定时间返回基地，便发出呼叫：“鹰隼210，听到请回答！”

“我是鹰隼210！”飞行员答道。

基地呼叫道：“报告你的位置！”

潘高峰听到飞行员说话，知道飞行员正在跟基地通话，突然高声喊道：“现在马上降落！”

飞行员听了这话，吓得手哆嗦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通话系统的开关，意外地将通话系统关闭了。他见前方就是一块平坦的油菜地，便说道：“好，降落，降落！你别乱来啊。”

直升机很快降低高度，在距离地面10米高的空中定住。乘员打开舱门，放下绳梯。

潘高峰对王文虎说道：“老班长，我要走了。”说着，准备朝舱门走去。

“你急什么！”王文虎说着，突然跃起，抱住潘高峰的腰，将潘高峰摔倒在机舱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