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终要继续,只是少了一份叮嘱而已。有时,我也会想,父亲可能只是躲起来了,不管有什么苦衷,他就是躲起来了。
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那个商品房在市中心那样繁华的地段,万一造成了一点损失,我一辈子都赔不起呀。而现在楼层已经建到六层了,在那时已经算是很高了。让人仰望这座城市的未来。
不过,到后来来看,那只是一个笑话。这个商品房项目,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建起来。
除了父母以外,丁意是与我最亲近的人了,我的异常变化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天,我还是无精打采地吃着单调的饭菜,丁意时不时用手摸摸我的头,迟疑后她又轻拍我的脸,最后干脆自己把头贴了上来,我的筷子差点戳到她。
“余铭,你……最近怎么回事,身体不怎么舒服吗?”
我尴尬地嘿嘿笑着。
“最近……落枕了,头有点不舒服。”
“可是,你晚上睡觉不用枕头啊。”
“算了算了,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张教授有事情找你,你吃完记得去一趟。”
语毕,她在我额头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让我的心底留下了一须臾的温存。
张教授是我的医学教授,我们共同研究关于麻痹神经方面的内容,他希望我能有所创新,发明一种无色无味效果更好的内服麻药。
两年后,我真的成功了,这项成就被张贴到了海报上,然而就是因为这一发明,我终将跌入无止境的深渊。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我将谨记于心。
又到了六月十五日,我几乎已经把这天当作是爸的忌日了。掏出手机先给妈打了个电话,得到的仍然是那个令人失望的回复,妈商量着给爸立个衣冠冢,总得给爸一个安息的地儿呀。
我回答:“等到年关爸还不回来的话……”
挂断电话,买了一份三块钱的土豆炖肉,走到那个四处张望的女孩身旁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她抱怨道。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跟你说啊,今天看到了一个好特别的案件,一死刑逃犯逃亡二十年再找到时已成上市公司总裁,结果因为过了追诉期而免受处罚,是不是很厉害?还有还有……”
我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丁意,时间让她变得丰满美丽,而她也从懵懂的少女变成了成熟的法学生了,只不过在我面前还是那样大大咧咧的样子而已。
“如果房子因为某些原因没法盖了会怎么样啊?”我突然打断她的谈话,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思考片刻,然后郑重地回答:“一般来说,会成为烂尾楼,然后连带着地皮去拍卖,如果暂时无人想要购买,最多就会存在七年,然后由政府公开竞标。你问这些问题干嘛?”
“没事没事……只是好奇而已。”
夜晚,月明星稀。回想着丁意中午所说的话,我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床去吹吹晚风,靠在栏杆上然后就这样望着苍穹不语。
这种时候总会惋惜自己没有抽烟喝酒的习惯。
不知何时,从走廊尽头走来一个人,他靠在我身旁的栏杆上,掏出一支烟来递给我,我想都没想就接过了,点燃后猛吸一口,有些呛鼻,咳嗽时才看见他的脸,我对这个人肯定有印象,印象还很深刻,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因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见过我,在市中心大楼的工地上,我叫边明,边联企业董事长的儿子,那栋大楼是我第一个接手的项目,很抱歉对你产生了不便。”
他说完不再看我,转过头看向夜空。
“生命中的偶然性不是个人能决定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当一回普通人。偏偏我要当我爸的走狗,为他做那么多违心的事。”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拍拍他的背,表示理解,父亲如果在工地出事被传出,对他们带来的损失一定不小。
感叹之余,他突然拉着我往校外走去。拦住路边的一辆计程车就把我拉了上去。刚开始我还想反抗,直到导航响起目的地为“边华酒店”我才放心地坐下。
我从未去过酒店之类的场所,好奇是一定有的,只是被理智挡住了而已。
一路无言,想来也平常,我与边明,掰着指头数也只见过两次,而我却跟着他来了这种地方,有时,缘分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我只坐在了吧台,原因是前面灯光闪烁人流密集,实在是挤不进去,好奇促使着我踮起脚去望,只望见了两束雪白的手臂在摆动。
我只好点了一瓶最便宜的红酒喝了起来,但也是那时我一天的饭钱了,二十块。光线太过阴暗,也找不到边明,本来想喝完就打车离开的,边明却又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朋友怎么能喝这样的酒呢。”边明说着就把柜台上最高的那款酒拿了下来,接着开瓶,倒在我的高脚杯里,一气呵成。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既然是别人为我倒的,不喝不太礼貌,于是一饮而尽,甘甜与浓郁的酒香瞬间充斥味蕾。
“好喝,这酒多少钱一瓶?”我问道。
边明嘿嘿一笑,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百?”我感概这酒真是贵啊。
边明摇摇头:“也就五万。”
听到这个数字我瞬间就惊了,也就是说我那一口就得两千块啊。
“没事没事,我请你喝的,就当交个朋友,陪我泡一晚就好。”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高台包间里,里面还有一个人,他们应该是要商谈工作之类的。那瓶五万的酒我是不敢喝了,待人群散去后我开始观望春色,而边明在我旁边开了一幅牌。
荷尔蒙让我变得更兴奋了,我的理智渐渐有点消散了。边明桌上的人民币越来越多,对面的男人仿佛从来没玩过,边明的牌再烂都能赢,这一局,边明一下就赢了一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