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在腐朽没落的中原大地,一个很平凡的小村庄。一对年青夫妻在人们眼里那是天仙绝配,男人是英俊潇洒,女人是温柔、漂亮,两人算得上是恩爱夫妻。地里的农活是男耕女种,家里还有一个小磨坊制作小磨豆腐,起早贪黑。男人谈**是一个能吃苦的汉子,女人李双娥和丈夫比起来不差上下,不担能干,勤劳治家是一把好手,方园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受到很多人的羡慕。男人长年累月在五更头拉着豆腐车进城卖豆腐,家有一双儿女,家庭生活算得上很好。
谈**日久天长在城里卖豆腐,结识了不少朋友,平日里朋友之间有事大家互相帮忙。在城里作生意不容易,难免要和那些狐朋狗友们喝喝小洒。有一天酒喝的似醉非醉,几个朋友拉着他。
“走,我们去大烟馆快活快活,享受一下有钱人的乐趣。”
走进烟馆,谈**第一次就感觉到舒服快活,从此之后隔三差五进去抽二口,没有多久染上瘾。每天去卖豆腐,不见他拿钱回家,连买豆子的钱都没有,豆腐生意无法经营下去。烟馆要账的人找上门要钱,后来把家里能吃能用的东西洗劫一空,从此不见谈**的踪影。
谈**和李双娥的第三个孩子降生,家中下锅粮都没有,到大哥家借一碗粮维持二天。往后孩子们饿的哭,李双娥无奈之下端碗去要饭,当要饭回来,在离家很近的地方,被一条疯狗咬倒在地,回到家后没几天就命上黄泉,三个孩子无依无靠。
谈**的哥嫂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后来把他们的大女儿收留下来,另外两个孩子不愿收留。七岁的儿子抱着不满十天小妹出门要饭,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无奈的把小妹丢在一个菜地。十天的孩子命是真大,一夜时间,狗没有把她叼走。菜园主人一早下地,听到有孩子在哇哇的哭,这个好心女人把她抱回家喂了几天。
丈夫说:“这个小丫头真可爱,长的真俊,该给她起个名字了。”
老婆两眼看着小丫头,叹着气说:“这孩子命真苦,就叫她苦丫吧。”
苦丫在养母家生活了八年,后来养父死于血丝虫病,养母无法撑起这个家,生活越来越困难,只能忍痛割爱放弃收养苦丫。
苦丫八岁那年被养母卖到一个叫张郢子的村庄,买苦丫的这户人家有三口人,老俩口带着一个长年生病的儿子。儿子四肢无力,只能躺在床上,吃饭都要人喂。老俩口买苦丫的目的,一是冲喜,看儿子的病能不能好起来,二是当媳妇使唤。苦丫以小媳妇的身份进了张宝家,做张宝的媳妇,每天给张宝端吃、端喝、端尿,村里老老少少都叫她小媳妇。小媳妇从小勤劳能干,是一个热心的小姑娘,村子的人不管男妇老少都能使唤动她,帮忙干事。
有一天城里有个叫福叔的男子,和往年一样带两个人来收粮食,但是这次多带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爬树玩,刮破了腿。苦丫把他带回家,想找块布给小男孩包腿,翻箱倒柜找不到干净布,只能把自己的小衣服(胸罩)拿出来给他包扎,用剪子把小衣服(胸罩)剪开。
“小哥哥,给你用一半小衣服(胸罩)包腿,另一半我留个念想。”
小哥哥伸手夺过另一半小衣服看了几眼说:“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这件衣服是我亲娘做的,听说我一生下来,娘就把它裹在我身上。平常我都舍不得拿出来,想娘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不说了,快点给你包扎,别让我婆婆看见,她看见我给你包腿会骂死我的”。
小哥哥笑眯眯的问:“你才多大就嫁人了?”
“我是他们家买的小媳妇,我丈夫睡在床上不能动,公公婆婆下地干活,我得在家伺候丈夫。”
两个童言无忌的孩子说着说着包好了腿,
“谢谢你。”
“不用谢,你快点走吧。”
小哥哥出门时又说:“我会记住你的。”
这个小男孩名叫孙祖稀,因为早年父亲去世,母亲想让他早点学做生意,姊妹三个他是老大,想让他早点担起家庭重担。
从张小郢收粮回到家,娘发现孙祖稀腿受伤了,心里感到酸痛,拉着儿子说:“快过来让娘看看,是娘不好,你还是个孩子,就让你去做大人的事。”
娘揭开包在腿上的那块布,仔细看了看说:“这块小花布绣的真好看。”
用清水擦洗上药又重新包扎腿,孙祖稀拿着包腿的小花布递给娘说:“收好了,一定不能弄丢了,这块布对小媳妇来说很重要,将来如果有机会再还给她。”
娘接过小花布说:“知道了,你放心吧,儿子交代的事,娘一定放在心上,现在我就把它放进箱子里”。
一晃几年过去了,张宝家买苦丫冲喜,认为即能治病又能救命,可最终张宝的病没治好,命也没了。张宝去世后,苦丫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相貌端庄秀丽,给人一种温柔感觉。后来老两口也把苦丫当成闺女看待,十六岁那年,经人介绍把苦丫嫁给朱三,财礼是一把头小麦,另外给苦丫做一套新衣服。
朱三父亲早年去世,娘俩相依为命,终于盼到娶了个漂亮又温柔的老婆。朱三特别知道疼苦丫,家中重活不让她干,小两口很恩爱,长年以租地生活。朱三娘俩精心耕种,加今年雨水均匀、风调雨顺,赶上大丰收,朱三娘高兴的每天合不拢嘴。娶个漂亮儿媳妇,苦丫又怀上孩子,是喜上加喜。生活虽说平淡一些,一家三口生活的很**幸福,但是好景不长。朱三每天都在田间地头干活,收下来的粮食首先要交租粮,剩下的留自己家吃。
有一天,也是上交粮食的第二天,陶涛带着儿子陶磊和四个打手来到地头大声喊:“朱三你过来,我跟你讲二句话。”
朱三放下手中的镰刀跑过去说:“陶老爷您请讲。”
陶涛寒着脸,脸色难看的像家里死了人的样子。
“朱三你昨天交的租粮不够。”
朱三一听头脑有点蒙,弯下腰说:“陶老爷,我今年的租粮全交齐了。”
陶涛冷笑了一下说:“没交齐,那年你租地的时候,租粮我给你定的低,和你说过,如果收成好就得多交。”
朱三恳求地说:“您老人家也知道这几年收成都不行,每年去掉交租粮,剩下的粮连半年都不够吃,我外边借的还有粮食,今年收成好一点,我想把借的粮食还掉,来年收成好,我一定多孝敬您老人家。”
陶磊站在边上说:“那不行,朱三你今年多贡献二斗粮。”
朱三听了,吓的抖着腿说:“陶少爷你为我想一下,我再多交二斗粮,我家又等于半年没得吃。”
陶磊依仗家里有钱有势,对爹说:“别跟他啰嗦,让几个打手把车子上的麦子拉走。”
刚要把车子拉走,朱三上前拦住,陶磊和另外一个打手,劈头盖脸的把朱三打倒在地。朱三的嘴脸全是血,门牙被打掉几个,爬起来拿起扁担追陶磊。陶涛往后一转身,看见儿子有危险,大声喊:“磊儿,注意!。”陶磊听到父亲的喊声,一转身。朱三一扁担打过去,正好打到陶磊的腿上,当场把陶磊打倒在地,陶磊疼的喊爹喊娘。
朱三和陶磊打架的第二天,县衙门把朱三带走坐牢,家里的麦子都被陶涛家的人拉走,连地里的熟麦子代桔杆的也被他们割走,只剩下二、三分迟熟的麦子。朱三进去几天后,苦丫受到惊吓,早产生个男孩,母子平安。但家里一碗粮都没有,家里剩余的粮被陶家洗劫一空。苦丫生孩子的第二天,婆婆端着碗,到本村周伦家借一小碗面,烧疙瘩汤给苦丫吃。自从朱三坐牢,天不停的下雨,地里迟熟的麦子都泡在水里,苦丫披上斗笠背着箩筐,拿把剪子去地里剪麦子,回来家在锅里烘干,搕碎和榆树叶、野菜放在一起做糊糊,糊糊都得省着吃,就这样的生活持续二个多月之久。
这天傍晚,苦丫挖野菜回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择菜,本村的邓嫂路过此地,两个人打个招呼,然后邓嫂走到苦丫跟前蹲了下来,头歪了歪看看四周有没有人。
“苦丫,我和你讲个事,今天表妹出嫁,我去进城喝喜酒,遇到一个远房亲戚,穿着一身警服,我问他在那当差呢?他对我讲在县监狱里看犯人,我无意中问了一句,我们庄的朱三在不在那里坐牢?他回答我在,但也呆不了几天了,快要死了,看那样子最多也只能活几天。我又问怎么会死呢?他进去是好好的?亲戚告诉我每天都被打,几天吃不上一碗饭,只有死路一条。我说兄弟你能不能说说情,你猜他跟我怎么说?你也不看朱三得罪谁,他得罪的是陶家,陶涛姐夫是警察局长,上面打招呼了,要慢慢的把朱三折磨死在监狱里。”
苦丫听邓嫂这么一说,哭得喘不过气,拎着菜篮抹着泪起身回家。苦丫回家后把朱三在狱里的情况告诉婆婆,婆婆心疼儿子痛哭流涕,然后苦丫和婆婆商量决定上县城去告状,孩子要吃奶,所以必须把孩子带着。半夜苦丫和婆婆就起床,婆婆做几个糠粑粑,天不亮苦丫背着糠粑粑和孩子的尿布,抱着孩子开始动身去县里告状,婆婆拄个棍站门口,看着苦丫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心里恨得把棍往地上捣。
苦丫经过几个小时的路程来到县里,问到县衙门的具体地点,到门口一看,高高围墙,宽宽的大门,两边一对石狮,大门边悬挂着击鼓。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心里非常紧张,有几分胆怯,抱着孩子站大门口愣了一会。自己给自己鼓气,我是来给朱三申冤的,朝门前鼓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击鼓就被守卫拦下来。
“你干什么的?”
“我来为丈夫申冤的。”
守卫用枪杆拦住苦丫说:“快走快走,县太爷不在,下乡检查去了,你快走吧。”
苦丫哀求着说:“求求您给我通报一声,我有冤要申。”
守卫不耐烦连推带搡说:“真啰嗦,快走,快走。”
苦丫在无奈的情况下,只有跪在衙门口,嘴里不停的喊:“求求县长大老爷放了朱三,他是冤枉的。”
就这样跪了一天,喊了一天,没有人理睬。天快黑了,只能先抱着孩子去找个地方过夜。走到城门外,看见地头有一个小草堆,娘俩就在草堆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苦丫吃了一块麦皮糠粑粑,双手捧着洼地水喝几口,抱着孩子又来到衙门口。嗓子喊哑也没人理她,天即将要黑了,还下着毛毛细雨,抱着孩子不知道今晚的落脚点在哪里。一转身看见一个穿的很破的老奶奶,看起来像个要饭的,苦丫上前问:“老人家,我想打听一下,哪里有躲雨过夜的地方?”
老人家看苦丫抱个孩子背个小包裹,也不像有钱人。
“没钱住店吧?”
苦丫点点头,老人家手一摆说:“跟我走。”
苦丫跟着老人家的后面来到破庙,苦丫走进破庙看到十几个人,三个一团,二个一坐,老人家对苦丫说:“你看这都是草窝,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苦丫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墙边靠坐下来,一天没吃没喝心里难受,加上淋雨,抱着孩子坐在草地上吃糠粑粑,浑身发抖。
大娘说:“丫头,你抱着孩子到我的破被子里焐一下。”
苦丫一听,心想今夜孩子不会受冷了。
“谢谢老人家。”
很快和孩子进老奶奶的被窝。
有个老大爷问:“看样子你不像个要饭的,为什么要到这破庙里来住呢?”
苦丫把朱三和陶家的事讲给他们听,
“我来到县衙告状,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也没见到县太爷。”
其中有一个人说:“想见县太爷,比登天还难。”
听到这话,苦丫泪水满面,心想我家朱三看来只有一死。
老奶奶看苦丫哭的伤心,劝苦丫:“别哭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明天你能见到县太爷呢。”
苦丫一夜没合眼,泪水和头痛伴随她一夜。
第三天,她依然跑在县衙门口为丈夫求情,还是见不到县太爷。晚上带着孩子又回到破庙,刚走进破庙,跟进来二个人,朝苦丫脸上打了几个耳光。
“你快点滚回家,不然连你儿子都别想活。”
这时庙里十来个要饭的一齐涌上来,打的打,撕的撕,那两个男人灰溜溜的像兔子一样逃走了。苦丫心里明白,这是陶涛家派人来阻止我告状的。
苦丫没有被吓倒,第四天正常到县衙门,跪在地上为丈夫喊冤求情。到半中午时,有个中年男子来到苦丫面前,站了片刻蹲下问:“你为谁告状。”
“我为丈夫告状。”
“这孩子有几个月了?”
“已经两个多月了。”
中年男子一听非常高兴地说“啊,太好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府上太太生孩子没有奶,用很多办法都不管用。人奶、羊奶、牛奶都试过,孩子不吃,每天只能喂点米汤,孩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无奈又找阴阳仙奶奶来看,说这孩子命珍贵,只能吃贵人的奶。”
“对不起,我穷成这样,男人还在坐牢,我如果是贵人,现在就不会跪在这里。”
中年男人听苦丫在拒绝,忙得恳求说:“辛苦你到府上去一趟试一试,你好心有好报,救救那个可怜的孩子,你的奶如果孩子不吃,你在府上吃过午饭,我用车子把你娘俩送回来。”
苦丫觉得有道理,自己早上没吃饭,带的糠粑粑早已吃完,饿得心慌,有气无力,于是答应去喂孩子。跟着中年男子走过几条街来到孙府门口,门头上有二个大字,孙府。门两边有两个石狮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自己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会不会上当受骗了?这个男人是不是陶家安排的人,走进去能不能出来?心里有点害怕,呆呆的站在门口。中年男子走进孙府大院,回头一看苦丫还站在门口,抬手招呼说:“快进来。”
抱着孩子跟随男子的后面,来客厅门口。
“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
中年男子走到客厅。
“老太太、太太,我今天又找了个奶娘,想让她试一试,看小少爷吃不吃她的奶。”
老太太说:“福管家,我一整夜都没睡呀,我急得心里上火,鼻子出血,这老天该不能让一个活活的孩子饿死,找了几个奶头,他都不吃,我都灰心了,让她进来试试也行。”
老太太看着晃床里的孙子,愁得又是唉声又是叹气。
中年男子走到门口对苦丫说:“快进来,快进来。”
苦丫抱着孩子走进客厅,中年男子对苦丫说:“这位是我们老太太。”
又打了个手式说:“这位是太太。”
苦丫微弯下腰,很有礼貌的说:“老太太好,太太好。”
然后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老太太问:“你今年有多大了?,”
“我今年18岁。”
“你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我的孩子已经二个半月了。”
太太问:“你的孩子什么时间生的?”
“阴历五月初九”
老太太和太太都惊呆了,两人都互相看着对方,停顿了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老太太有点质疑地说:“哪有这样的巧事,好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和我们家孙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个男人,柳氏站起来上前和他说:“老爷,这是今天找来的奶娘。”
孙祖稀看了一眼苦丫说:“好啊,抓紧时间喂一下,看看孩子吃不吃。”
又转身对老太太说:“娘,我今天有客户在货栈等我,我得马上过去。”
“好,你快去吧,这里也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