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自早就听说家里来了个伶牙俐齿的神仙似的姐姐,今日见了果真如此,本来奶娘打发她来,她想着可能回去没法交差的,这下好歹有了说辞,既然能交差了,那就是极好的,莲花这么想着,脸上就有了笑意。
雪雁见状又在她怀里塞了些果子,莲花才谢过了黛玉和迎春,拿着画转身离开了。
等到莲花走远了,黛玉和迎春在床上笑了好半天,黛玉笑了一会说道:“未曾闻听,还有这样的事情,奴才来跟主子伸手要钱的,还理直气壮的,姐姐不能太软弱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也得分明白是借啊,还是就白白的要呢,若是白要呢,就不要说借,等下回去了,她要多话,你只说没有钱了。”
迎春素来懦弱,只因她心中明白,任何事哪怕是自己占理,也不会有人替她出头,这些年也都是忍耐成了习惯,如今倒让比自己小的妹妹帮了自己一把,心情好像舒展了不少,也给自己一些鼓励,以后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再任人拿捏。
黛玉又说起那日初到贾府时,见了宝玉,宝玉似乎是想拿摔玉做文章,迎春闻言道:“全家都宠着他,自是有些惯坏了的,但是人心肠不坏,你若不喜,便冷着他,估计他讨了没趣,就去别处顽了。”
黛玉:“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客居在此,为了礼数,自是会让着他。”
两人又聊了一会,直到睡意朦胧,才各自睡去。
这一觉睡了快一个时辰,再醒来已经是快下午时候,两人起身到贾敏房中又聊了一会,贾敏知道迎春来了,又差人拿过来几样布料送给她。
贾敏何尝不知道迎春的地位,自小没了娘,自己哥哥贾赦那个样子,每日里只顾着和小老婆喝酒,不管一对儿女的死活,贾敏是心里明白,嘴上不好说罢了。
这几日的相处,贾敏也看着迎春可怜,到底是如假包换的亲侄女,心里难免替她疼得慌。
迎春待了一会,觉得叨扰黛玉了一天,十分不好意思,就先告辞离开,黛玉送她出门,两人走在院子中,看到因为要到正月十五,丫鬟们忙碌布置元宵节的一应物事,每个人分工都十分明确,倒像是那书中说的,这大家族的节奏,细致而又繁复。
阖府上下都知道来了个仙女一般的人物,虽然明着不敢侧目,还是会有人用余光偷偷看一眼,果真惊为天人。
待送完迎春,黛玉转身往回走,到了房中,才知道宝玉刚才差人送了些滋补的药物到房中来,雪雁没见到黛玉,就自己做主把药收了。
知道这人送东西来,黛玉心里有几分不悦,说道:“那药岂是混吃的。”
雪雁见黛玉好似有怒意,只怯怯道:“鸳鸯姐姐说了,这药只是进补,不会对身体有害。”
黛玉看到雪雁怯怯的样子,心里不忍,想着既然已经送上门,只好说道:“也难为他有心了,”
黛玉心里想着不想欠宝玉这个人情,以后没得让他找机会来登门,于是让雪雁找了一幅从扬州带来的名画,打发人送到宝玉那里去。
宝玉收到画自然知道黛玉这是存了心不想与他太过接近,是在礼尚往来中制造这生疏的感觉,于是悻悻的不是很开心。
却说这面迎春沿着游廊往回走,一路上因为回绝了奶娘的无理要求,精神也是振奋了不少,正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迎姐姐。”
迎春回头一看,原来是贾环,贾环现如今年纪还小,但是面容清秀,样貌也妥妥的随了父母,贾政容颜端正,赵姨娘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妙人。
贾环若长大了也是一幅好相貌,比别人没差到哪里去的。
虽然和探春是亲姐弟,但是贾环和探春不算亲,探春太过凌厉,母亲对他又只是一味斥责。
父亲贾政更是个挑剔的人,心里就一个贾珠好,单看见宝玉时候,就拿宝玉和贾珠比,再看见宝玉和贾环两个一起的时候,又开始拿宝玉和贾环比。
只在迎春这里,贾环才能体会点被关怀的意思,是以心里觉得迎春更像姐姐。
迎春觉得贾环这孩子还是好的,每天总是受长辈斥责,性格有些执拗也算正常,没事贾环到她这里顽,姐弟两个还会很开心的一起下棋。
看见贾环眼中有泪意,手中握紧了拳头,握到青筋暴起,只道是他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委屈,迎春何尝不知道委屈的滋味,也没有追问,只是柔声对他说:“大年节的,怎么还哭了,仔细伤了眼睛,有什么事莫要往心里去,不开心就和我说说。”
贾环刚才路过迎春奶娘房间,听见里面那人,因为没有借到钱,在房屋内叱骂迎春,小浪蹄子小娼妇骂的非常难听。
贾环听着那些话,恨不得进屋手刃了那人,但是又恼恨自己年纪幼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迎春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贾环也不想和她说,说了徒惹她伤心。
两人自说了一会,迎春看贾环穿的单薄,忙说:“快别冷着了,走去我那里,昨日上了些好果子,都是冬日里没有的,你一准爱吃。”
贾环闻言抹了一把眼泪,高兴的咧嘴一笑,乐颠颠的跟着迎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