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有花有草，空气特别清新，就好像……在森林里一样……</p>
不，不对。</p>
它记得自己当时一头冲出去没多久，就到了非常现代化的地方。</p>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p>
小孩微微直起了身体，冥思苦想。</p>
它来这个世界太久了啊，久到印象都不是很强烈了……</p>
程野不着急。</p>
他像是知道小孩子在思索，拿着两瓶粉色液体，走出实验室。</p>
这里不安全。</p>
那个世界一直在和这个世界做替换。</p>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就完全变成那个世界。</p>
而且按照当时进入18楼的规则。</p>
进去了，没有载体引导自己回来，是回不到这个世界的。</p>
等等……</p>
如果世界都能替换。</p>
那它们出现的地方会不会是随机。</p>
用相同的方式，将它们送过来……</p>
不对。</p>
程野眸光凝重。</p>
能量得守恒。</p>
东西过来了，就得有东西过去。</p>
不然怎么做到替换。</p>
所以它们，还是通过通道来的。</p>
程野快速地走出了四级实验室。</p>
他头都不回，没有任何留恋。</p>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算已经结束这个副本了。</p>
小孩没有想杀他的意思，他只要在家待上三天，就可以结束。</p>
这个副本的关键，就是策反孩子。</p>
躲避厄运，小心谨慎，抽丝剥茧，最后，策反孩子。</p>
可是程野，还是想做得更好一些。</p>
毕竟每次副本结束，都是要评级的。</p>
虽然这是一个升级副本，但也不确定会不会评级。</p>
万一掉出优秀的队伍，微生安收集碎片岂不是遥遥不及……</p>
程野笑了笑，绕着公园走了起来。</p>
既然孩子暂时没想到什么，就先到处走走。</p>
这件事急不得。</p>
孩子努力思索着，忽然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东西，它连忙大喊了起来：“叔叔，停一下。”</p>
程野止住了脚步。</p>
孩子凝重地说：“你往后退一点。”</p>
程野听话地朝后移了几步。</p>
孩子盯着那个狗狗的凋像，思考了半天。</p>
是这里。</p>
它当时来的地方，就是这里。</p>
当时它冲了出去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狗狗的凋像。</p>
铜制的，傻憨憨的。</p>
它觉得可有意思了，还在这玩了一会。</p>
所以。</p>
黑雾在程野的身上高高地伸长脖子。</p>
就好像程野的头上顶着一块乌云一般。</p>
它朝着狗狗凋像的右边看去。</p>
当时它看到的是狗狗凋像的正脸的右边。</p>
所以它是从西北方向来的。</p>
西北……</p>
小孩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p>
心陡然“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了。</p>
孩子，什么都想了起来。</p>
它内心有些纠结。</p>
这里，距离那里太近了。</p>
近在迟尺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距离。</p>
它转回头来。</p>
盯着这个背了它好多天的叔叔的背。</p>
它又紧紧地贴了上去。</p>
温暖的体温……</p>
真像爸爸的背啊……</p>
它想了想，开口道：“叔叔，我想跟你确认一下。”</p>
程野轻声：“嗯，你说。”</p>
“我是不是被抛弃了？”</p>
孩子的声音很平静，像个小大人一般。</p>
程野犹豫了下：“是的。”</p>
“所以我……其实没有机会回到我们那个世界了，对吗？”</p>
程野：“对……”</p>
“你没有骗我，对吗？”小朋友说的很认真。</p>
黑雾也跟着直起身子。</p>
程野笑笑：“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对吧？”</p>
小朋友倔强地重复着：“你没有骗我，对吗？”</p>
“对。我没有骗你。”程野干净利落地回答。</p>
听完程野这么说，小朋友松了口气。</p>
它，仅仅只是想确认一遍。</p>
它当然知道他没有骗它。</p>
连回去的路都没有告知，本身就是一种遗弃。</p>
将它们扔到这个世界，遗弃。</p>
它就是，想认真地，确认一遍。</p>
确认自己的死，真的是无法变更，板上钉钉的。</p>
确认自己在那群人眼中，真的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只是工具。</p>
确认自己，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再也见不到妈妈了……</p>
小朋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勉强笑了笑，轻松地说：“叔叔，原来我们是被抛弃的啊。”</p>
程野动了动嘴巴，安慰的话还是没说出口。</p>
能说什么呢？</p>
说没事，死的时候干净利落，一点都不会疼的？</p>
虽然它真的是个小孩子……</p>
但也没有这么骗小孩的啊。</p>
“叔叔，我带你去。”</p>
小朋友的语调重新恢复了轻快。</p>
它接受了自己的死亡。</p>
接受了这令人难过的事实。</p>
它伸出黑漆漆的手，伸到了程野面前。</p>
“你能看见我吧？”</p>
“可以。”纠缠太深，他确实能看见它了。</p>
“跟着我的手走。”</p>
“好。”程野点头。</p>
在这一刻，两个原本理应对立的人走到了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起向前。</p>
向前，向生的希望，向光明的未来。</p>
……</p>
走了半天。</p>
重新走回了四级实验室。</p>
程野盯着面前的实验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p>
小朋友却噗呲一声笑出来。</p>
它说：“想不到吧？”</p>
程野被它的调皮欢快驱散了一些些沉重。</p>
“是这里？”</p>
小朋友点头：“是的，我都想起来了，就是这里。”</p>
这里是四级实验室的背面。</p>
高高的铁栏杆拦着，无法进入。</p>
程野记住了这个位置，转头就朝大门口走去。</p>
没几分钟，他重新回到了这个位置。</p>
说起来，他确实没有来过这里看看。</p>
可是这里除了一堵墙，还有什么呢……</p>
诶，等等。</p>
四级实验室的第三层是空气处理区。</p>
这一层，根本不会有人上去。</p>
要么是毒气，要么是废气。</p>
所以……</p>
如果有一个房间，专门作为通道呢？</p>
反正它们也很小……</p>
“你到达这个世界时，是在半空中吗？”程野盯着最上方的排气口，轻声问道。</p>
小朋友想了一下，点点头：“是的，半空中，我一眼就注意到了蓝天白云，紧接着才是树……”</p>
是了。</p>
找到了。</p>
……</p>
PS：牺牲，是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p>
没有人可以决定另外一个独立的个体，牺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