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沈思月。
一身羊皮粗毛的棕色冬装,游牧族与汉族结合的款式,整体平淡的五官不甚出挑但也找不出明显的缺点,只有挺秀的鼻梁稍稍增了三两分姿色。若是不去细看眼瞳,形貌之上已经算是十分相像,甚至连雪帽下露出的些许头发也做了处理,他们还记得女子的头发微微偏黄。
明知是假的,可望着“女细作”,一时之间他们也找不出丝毫的瑕疵,陶将军赞佩,“朱公子妙手,活脱脱换了一个人!”
沈思月方才照镜的一刻,自己也愣了一会儿,镜中完全是那女子的模样。
沈破云笑着摇头,“这种江湖上以假乱真的手法原来真实存在,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制这张皮面的人才是妙手。”朱绪的目光落在沈思月的身上,淡淡说道,“我曾经在朱氏书楼里阅览过一些偏门的书籍,其中有记载,易容之术正是起源于越州一带的南岭,几百年前有流放到那的王爵之后,因为受尽了黥面之苦,于是想出来这样一个法子。”
“哦?”
“起初他们采用各种动物的皮来制出一张人面,可惜戴着总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不是皮面太假,便是不够透气,又或是热胀冷缩导致变形诸如此类的问题。”
朱绪拄着拐杖起身,娓娓道来,“后来他们的族人在越州山峦里发现了一种稀有的树木,每年的春季树皮下会分泌一种凝汁,刮下来之后经过一番处理,状如人的皮脂,可随意捏造。”
“有了这种凝汁便可以制出一张足以以假乱真的皮面,且戴上之后十天半月也无不适,一些被黥了面的流人便借此出了越州,流入了江湖之中重新开始生活。这也就是为何易容之术常见于江湖的原因。”
沈破云他们一边听朱绪解释,还忍不住一边打量沈思月的脸,沈思月自己也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摸。
的确,连手感都几乎可以假乱真。
陶将军疑问,“既然有这易容的皮面,尉迟通当年为何要杀了真正的‘尉迟通’取而代之?”
“没那么容易。”
朱绪轻轻一摇头,淡淡道:“能分泌这种凝汁的树木本就稀少,又因着江湖上的纷争,导致乱砍乱伐毁了一些,逐渐的此树木越来越稀少——要制成这样一张皮面,至少得要刮下十棵树木的凝汁。”
他停了一停,抬眼看向疑问的陶将军,“再到后来,会此手艺的人也逐渐减少。因此数百年后的今日,这种易容术也越来越罕见。”
陶将军恍然明了,“这样看来,尉迟通年轻时候,未必找得到这样一张皮面。”
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随着步子跨进来,“尉迟通有心参军,靠易容瞒不过太久,这一卸一妆,军中迟早要被人发现,到底不比江湖。尉迟通深知这一点,才想着不如真正的取而代之,才是一劳永逸。何况捏造一个假的的身份,也一样麻烦。”
“倒是有理。”陶将军道。
沈思月扬面唤了一声,“义父。”
在换面之前,她想了一下,请韩计通帮着跑了一趟,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张小春。义父比他们所有人都熟悉尉迟通,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张小春前脚进来,后脚跟着韩计通还有汝斌,韩计通上下一扫“沈思月”,着实怔忪了一会,汝斌更是打量了半晌,怀疑自己眼睛出错,而张小春看着陌生的干闺女,颇有几分不适应,倒是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温暖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