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月不确定仇九想要做什么,在仇九说完跟他走后,他唤了两名下手进来,趁两人不备把人敲晕,随即安置在那张喜床上,盖上了被褥,并拉下了喜帐。
这一系列的举动,目的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沈思月扫了一眼,动手脱下最外层的袍子,并摘下头纱和琳琅的饰品,随意的扔在床脚下,见房间有仇九的靴,拿了一双扔在一起,又示意仇九也这么做。
仇九看着她,有一瞬间的出神,阿照武功好,可阿照没有这般聪明,至少反应没这么快,阿照从来都是听令行事,不动的时候人则是沉闷木讷,沉思时眼里有着抹不去的淡淡忧愁,任何事都喜欢闷在肚子里,阿照的眼睛黑梭梭的,从没有这样明亮。
阿照,阿照……
这一刻,仇九才彻底的相信,眼前的‘阿照’不是‘阿照’!
仇九握了握结实的拳头,换下了一身吉服,扔在了床脚,穿回枣红色的皮袄子,扎紧腰带,裹上毛领,蹬上硬皮子筒靴,取了一把短刀揣在腰带上,这一身瞧着比隆重的吉服更顺眼。
仇九将门拉开一些,环顾房外无人,看起来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谨慎。
离开婚房,仇九没有立即带沈思月离开作坊,而是悄悄进了阿照的房间。
——我们在你房间等等。
比划完这句,仇九意识到,沈思月并非阿照,他扫了一眼昏暗清冷的房间,眼神透着哀伤。
沈思月以为他是想要等天色晚一些,暗人都去休息,只留下几个巡夜的人,方才合适离开。
他们在房间静静地等了有一个时辰,冰冷的房间寒意弥漫,手脚快要冻僵时候,沈思月感到院子安静了下来。
暗夜之中,有窸窣的脚步声响起,这种声音立即让她警觉心大作,搓了搓冻僵的手脚,透过窗纸缝隙朝院子望去。
刀姨领着一组暗人,装备齐全,手里拿着弓箭,提着油桶,迅速朝婚房靠近。
“动手。”
漆黑的雪夜传来刀姨冷酷低沉的声音。
沈思月吃了一惊,刀姨和尉迟通要对她下手并不意外,可她没有想到,他们并没有打算放过仇九!
她下意识转头,仇九的脸色仿佛是雪压霜欺一般的苍白,对面烧起的火焰,给了他无比沉重的一击。
但他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除了深深的打击,并不见惊愕或是意外。
原来这才是击溃他的原因?
否则以仇九的性子,不该如此快便接纳了她假扮阿照,打入他们内部的这个事实。
趁着这个时候,仇九带着沈思月沿着院墙来到了作坊,作坊留有两名暗人,都被仇九放倒,他走过去,将一口灶台上盖着的又厚又沉的榆木锅盖揭开,底下便是密道的入口,沿着边缘砌了一阶一阶的石梯,一直下到密道的底部!
密道底下的空间比沈思月想象中大得多,足以容纳两匹马并行,北地的土质坚硬,能挖出如此巨大的密道,实在是匪夷所思。
墙壁上,每隔十步开了一个凹槽,里头搁着一盏冒着黑烟的油灯。
“我们为何不走安如楼?”
仇九回头比划:夜里,安如楼暗人不得出入,门口守夜的暗人更多。一旦弄出动静,你我根本走不出安如楼。
“密道无人看守?”
仇九道:有!
没等沈思月皱眉,仇九解释:密道有几条路,只在几个定点派一人盯守,一旦有情况,会拉动机关,只要刀姨和尉迟大人还没发现我们,我便可以带你离开。
“仇九,你为何要帮我?”
面对沈思月的提问,仇九的脸色变了变,沉默的看了她一会,眼神极其的复杂,掺杂了一丝冷意,比道:我不是为你!
沈思月并不在意他的眼神,更清楚只要阿照在镇边军手里,仇九便不会轻易伤她。
“我看过阿照,她是个单纯的女子,不该陷在暗人组织里,成为尉迟通的杀人工具。仇九,你若希望阿照好,便帮我找回镇边军丢失的饷银!”
仇九面色一冷,盯着她的眼神怀有了毫不掩饰的敌意:我只帮你逃出去,背叛尉迟大人的事情,我仇九不会干!
沈思月知道不可能三言两语改变他的价值,扭转他的认知,那么唯有阿照的事才能打动他!
“难道你不希望阿照今后活在阳光下?”
仇九猛然一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照是暗人,她犯过错,按规矩按律令,她将会受到惩罚,可若是你帮镇边军找回饷银,这个功劳可以算在阿照的头上,为她将功折过,也许将军会宽容她的过错,饶恕她的罪过……将来她不必在牢里度日,而是活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