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拨,面前的酒盏翻倒,酒水洒了一桌,“晋王这只不听话的雏鹰,本就是父亲赌下的一盘大棋,如今这棋局开始不受掌控,父亲可还能安然稳坐家中?”
朱翟年目光又是深深一沉,摁着玉扳指的手缓缓握紧成拳。
“若无我朱家,他安能有今日?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鹰罢了,我能让他展翅,也能断了他的脊骨!”
朱绪嘴角浅笑,“父亲怕是根本不知晋王这只雏鹰已然长出足以反啄朱家一口的猎鹰了吧?”
朱翟年微眯起眼。
“近一年,张进忠在朝中如何?”朱绪忽地发问。
文叔若有所思地一动,看了一眼朱翟年,见朱翟年沉默,文叔开口道:“去夏之时,张进忠在京都郊外替他自己建造豪华府第,规模堪比行宫;后又怂恿皇帝打造海洋大军,年前已开始在全国上下大兴土木;私底下大肆接受贿赂,动辄对官员处罚以及贬黜——可以说是内购外结,在朝中作威作福。”
朱绪冷淡哂笑,视线投向一脸冷峻刚肃的朱翟年,“此人也是父亲与晋王培植出来的一只无形之手,可这只手能遮的天有多大,父亲当真一清二楚?”
朱翟年脸色微青,却是半晌不语。
“晋王背后做的事情,可比父亲知道的要多得多。至少许多年前开始,晋王便为自己铺设了一条后路。”
文叔脸色一凝,看向朱翟年,朱翟年目光开始变得阴森冷测,“你还知道些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这件事情父亲也参与其中。后来通过陈将军,我才发现朱家并不知情。”朱绪冷冷淡淡,“晋王策反了狼奔军上将军尉迟通,培植了一批死士,一直在边关动作,到底做些什么,想来父亲大人知道得并不清楚?”
文叔眼神一动,这个事儿老爷也是近来才有所察觉,没想到……
然而奇怪的地方在于,公子向来与老爷不对付,更从不视自己为朱家一份子,今日来说这一番话,却不知公子心中所想为何?
朱翟年是个刚愎冷锐之人,如何能忍受自己一向看不上的儿子,在他跟前一再倾轧于他?
然而朱绪所言却字字句句刺在他腹肋上,正中其怀,甚至是戳痛了他忌恨的点——那就是自己亲手养出来鹰不认主。
朱翟年的脸色眼看着愈发青了起来,扳指几乎摁裂。
“说罢,你想做什么!”
朱绪等来这一句,却似乎毫不意外,“儿子的手里,有永王幼子这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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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春那日听到韩计通与朱绪在筵席上的悄声话,回到衙门他又亲自确认了一番。
这件事情朱绪未选择说出来,连月丫头也不知情,张小春思来想去,暂时没有说出去。
直到昨日,他探得朱绪元宵这晚要来与朱翟年会面,张小春拿不准这当中会出什么事情,是故他这会儿一个人悄无声息来了——听到了朱绪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