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翟年的目光深深一沉,皱起的额间聚起一丛甚是严厉的纹路,“看来你当真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胆敢以这般态度来与我说话。”
朱绪神色不变,唇角一讽,“儿子岂敢?”
朱翟年冷肃的话语慢而沉,“你以为凭韩计通在这儿开的几家客栈,干的些许经营,便足以成为你的后盾?你以为你这双腿能站起来了,便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一连迭的质疑后,朱翟年冷峻面孔上带着一抹回讽,“没有我从中调和,你早就死在了殷国老还有晋王的手掌中,孽子,你安能苟活到今日?”
朱绪面无一丝波动,好似完全不受对方冷酷话语的影响。
倒是门外的韩计通隐隐约约听到谈话声,嘴角淡淡一抿,眼神交织着格外复杂的情绪。
“看来这几日你的人没闲着,消息打听了不少。”朱绪似笑非笑。
“老爷乃是关心公子。”文叔一旁道了一句,非是为了劝解,而是为了缓和朱翟年的情绪。
气氛凝固了片刻,双方似乎都对这般你来我往的讽言刺语感到疲倦。
朱翟年默了一默,神情转为冷淡,忽然单刀直入的道:“不妨说说你的葫芦里打的什么主意?”
文叔略略皱眉。
朱绪并未急于回答,他父亲冷冷一笑,目光锐利如鹰,“殷家这一回受挫,原本我与晋王并未想到你的头上。只不过你有意放出些许消息透漏到我耳中,无非是引我亲自来这一趟。”
文叔听了心中那一丝疑惑登时解开,原来老爷说要来这里,居然是公子主动牵引。
“殷国老想要对付公子,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公子反过来得了机会。”文叔不疾不徐道,“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只可惜,还差一步,殷家便整个倒了。”
朱绪眉眼不抬,手指摩挲着酒盏边缘,“暂时让老家伙多苟一段时日罢了。”
文叔诧异,“莫非是公子有意手下留情?”
“殷家若真在这个时候倒下了,得益最大者只会是晋王。”朱绪唇角一挑,“这可是父亲希望看到的?”
朱翟年的眉心无意识的深深蹙起,冷峻的面孔上掠过一丝端询,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儿子。
文叔想了一下,眼神恍然一亮——这几年晋王与老爷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硬,明面上晋王看似仍对朱家服服帖帖,对老爷一如往昔的尊重,实则暗中想要剥离朱家。
若此时殷家彻底倒台,晋王便可以一夕之间囊获大量实力。
文叔忽略了,晋王已不是早年间那个羽翼未丰的雏儿鸟,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出了撕人的獠爪。
这大概便是身在其中,后知后觉吧。
朱翟年神色恢复冷峻,右手拇指下意识摁在玉扳指上,“孽子,你想挑唆朱氏与晋王之间的关系?”
朱绪抬眼,“父亲这般酷爱掌控他人之人,又岂会容许自己培养出来的雏隼反过来啄食自己,看着有朝一日,晋王对你发号施令,甚至是过河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