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春今儿个晚上没上街赏灯,他这个队正需要负责街头巷尾的巡夜警戒的布置事宜——每一年的元宵节,各家点灯烧烛,走水之事随时可能发生,尤其需要提防歹人在灯会上乘机作奸犯科,肇事生端。
时辰临近深夜,他还在值班房里批阅巡丁的薄册,检查以及指挥底下人的出勤状况。
他手里掌着一盏灯,在册子上勾了几下,这个时候,汝斌打外头走了进来,他的身上披了一件火浣衣,烧得灰不溜秋,这是衙门灭火时穿的防火外罩,手里还扛着一把麻搭和滋筒(注:古代版防火用具),喘着大气儿把工具随手往墙边一扔,走到木桌前喝了一碗水。
“方才南四街那儿发生了一场意外,有户人家让吹落的灯烧着了草棚,引发了大火,火势蔓延邻户,我同几个人过去把火扑灭了。”
“小灶上煨了汤圆,我让负责后勤的老哥亲手做的,给咱一人留了一碗,你去吃一碗暖暖身子,歇歇气再出勤。”张小春一边听汝斌报告,头也没抬的说道。
“我看看时辰不早了,今晚应当太平了吧?”汝斌笑着说道。
“让大家都辛苦辛苦,今晚熬一宿,别松懈,但凡出一点事,可能遭殃的是一家子人。”张小春道。
汝斌摇了下头,“行吧。”
“对了,今儿我听说了一事。”汝斌站起打算去勺汤圆吃,忽然转头,走向了张小春,“说是鞑靼王带着王子一行人马不日抵达黑水城,赶着二月十九日之前入京州向皇帝贺三十大寿。”
张小春笔下一停,“他们该从襄州城入关,为何选择走黑马道?”
鞑靼王可不比王子,汗王身份地位尊贵,若远行必定选择大道。
汝斌摸着下巴,“我猜是王子鼓动,鞑靼王想亲眼见一见思月姑娘,否则鞑靼王没道理冒这个风险?”
黑马道一带可不比襄州关外安稳,尤其去岁还有鲜卑兵马打过来。
张小春若有所思了一瞬,“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鞑靼王恐怕不会冒这个险。这事儿咱先管不着。”停了一下,“我道这几日怎地不见王吉人,想来是准备接见鞑靼王这事情去了。”
“头儿说的有理。”汝斌道,“鞑靼王来不来咱管不着。不过,这几日咱们这位胡县令忙进忙出,可是殷勤得很。也不知是来了一位什么尊贵客人。那人出入倒甚是低调。”
汝斌一笑,“大概县令忙得很,暂时顾不得咱们,城门那事儿后,他倒是没来找咱的茬。”
张小春眼睛微微一眯,将灯台搁下,“我想起来一事要办,一会你不需出勤了,替我在这儿布置安排。”
“何事?”
“没什么事,我去去,花不了多少时间。”
汝斌疑惑蹙眉,张小春向来对他们几个人有事直说,甚少这般吞吐掩饰,可汝斌也知晓张小春性子,头儿真不想说的时候,那一定是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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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亥时过半。黑水城中的熙熙攘攘已减少了许多。这儿气候太冷,人们夜晚不敢在外头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