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湿漉漉的眼睫,“阿姐还是怕了。”
沈思月点头,“是。阿姐怕了。阿姐不想死了后被水鬼纠缠。小绪,我们上岸好不好?”
“好啊。”他带着她往岸上走去,语气中带着明显失落。这意味着殷夫人和晋王又赢了。
意味着阿姐将走进另一个囚笼。
那时候他如何保护她呢?
倒不如一起死了。
沈思月上到岸上,捧着冰冷的身体,还想说什么,一阵眩晕再度袭来,她微微一惊,下一瞬朱妍又怔怔看了看自己,看了看朱绪。
两行泪水扑簌簌往下掉落,她刚刚做了什么?她的脑海映着朱绪那双无比失望的眼睛,他更希望她奋起抗争吧?
她怎能拉着他一起死,‘她’说得对,他多么努力才活到今日,她可怜的弟弟。
“小绪,对不起,小绪。我们不死了,我知道你很失望,可是阿姐做错了。阿姐该更努力保护你才是。都怪阿姐太笨,阿姐太胆小……”
朱妍捧面痛哭,“没关系的,小绪,阿姐可以嫁去晋王府。只要你能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活呀。”
朱绪握了握湿漉的拳头,缓缓松开,将外衣解了,披在朱妍的肩头。
“阿姐,我们回吧。”
“好,我们回去……”
沈思月的眼前定格了这一幕,时空的裂缝将她带到了另一个时间。
这一次又回到了朱绪小的时候,殷夫人赖他偷吃了贡品,将年幼的他用荆条缚住吊在亭子外头,任炎热的日头晒着他的一身。
朱妍害怕不已,想来想去只敢叫人偷偷去请来太老夫人。
沈思月见殷夫人不肯罢手,还要让下人拿荆棘条来打朱绪,提起裙摆跑了出去,拦在了跟前,捉住殷夫人的衣角,“娘,您别打了。要打便连我一块儿打吧。小绪他还小,经不得打的。您已经罚过他了,求娘开恩。”
她使劲多拦了一会,直到太老夫人匆匆的赶来。
整个河阴朱氏,恐怕也只有那位年纪不小,白发苍苍的太老夫人对待这个小重孙尚有几分和蔼。
阿绪曾说过,太老夫人在世的那几年里,会让他的父亲朱翟年外出游历时将他一并带上,朱家人虽出行低调,却并非宅于一方,相反河阴朱家的人都爱游走四方。
太老夫人年轻时也曾游历过四方,便是在那个时候与太公相遇,嫁进了朱家。
太老夫人独得太公喜爱,她可以在朱家独树一帜,到底是见识多,太老夫人可怜朱绪这个孩子。
她知道,要走出这朱门大户的唯一出路,是多见世面。
她在用自己仅有的能力为这个重孙创造条件。只是可惜太夫人年事已高,腿脚不便行动,府中的事早已不归她打理,朱家人丁众多,她亦不能明显偏帮,底下的晚辈仗着这些仍是肆无忌惮。
朱绪十岁左右,太老夫人便驾鹤西去,此后在朱家更是如履薄冰。
殷夫人再怎地嚣张,亦不敢当面冒犯了太老夫人,悻悻然叫人放了朱绪,狠狠瞪了一眼沈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