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首白氏和表姨母不知何时又换了话头,就见那表姨母神神叨叨,“姐姐可别不信,那真人灵得很。”
“前年因病辞官的李大人,缠绵病榻都快两年了,请了多少名医都药石罔顾,今年初那真人上门说要报李大人的恩情,给李大人算了一卦,那李大人第二日就好多了,现如今都能下床了。”
“当真有这么灵?”白氏意动。
“可不敢诓骗姐姐,自那李大人后,就有人特意去请那真人算卦,小到寻人找物,大到寻医问药,甚至还能测吉问凶,俱是灵验无比。”
“那妹妹可曾请过那真人?”白氏已然信了大半,但转念一想,若真如此灵验,自家这个表妹怎么会巴巴地告诉她。
表姨母这会子卡了壳,支支吾吾地说,“姐姐,那真人脾气怪得很,不受金银不惧权势,只寻那东珠……”
白氏这下算全明白了,她就说怎么这个妹妹上京快一月了也不曾来问个好,今儿倒一早就来了,原是打秋风来的。
若说这东珠,倒也不甚名贵,就是数量极少,勋爵人家看不上,普通官员家里倒是能充充脸子,她正好有一颗,是她的陪嫁。
莫皖青在听得真人的时候就有些好奇了,她生在在无神论者的现代背景下,本也是个无神论者,但莫名穿越之后却越来越觉得世界上的神秘的事情还是不少的,她倒是真想见见那个真人,若能让他给自己算一卦,指一条摆脱如今这个困境的明路就更好不过了。
想到此处又不禁苦笑,现下她竟只能靠神佛怜悯。
莫皖青沉在自己思绪里没注意听白氏和表姨母的话,就见表姨母神色难堪,白氏倒是一派淡然,她交代林妈妈去库里寻了东珠,到广济巷请那真人。
莫皖青还在揣度白氏会不会让她们留下来一同见那真人,七姑娘倒是先一步说话了,“听闻母亲要请真人,女儿们是闺阁女,恐不便露面,想自请离去。”
“不妨不妨,真人乃方外之人,倒也不用拘这些礼。”表姨母难堪的神色就维持了几息,现下听了七姑娘的话,忙笑着接上,又转头跟白氏说,“你说是吧,姐姐。”
白氏那句“也好”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看着自家表妹那张如同三十出头光滑靓丽的笑脸,白氏眼神幽深,半晌才跟一旁静默无声的三个丫头说,“你们表姨母说得对,请真人不易,都一起见见吧。”
林妈妈去得快,回得也快,不到三刻钟就有丫头打帘子传话说林妈妈回来了,带了个黄袍道人。
白氏忙让人带进来。
姐妹三人未曾回避,莫皖青只见一个鹤发白眉,头带道冠,身穿黄袍的老道,他手执一幌子,上书玄清。
白氏并表姨母起身向老道行礼,莫皖青三人也跟着行礼,老道颔首,单手回礼。
“久闻玄清真人盛名,今日才得一见,实在惭愧。”白氏双手合十,微微低头,看起来像真的愧疚。
“夫人不必如此,缘乃自定,冥冥之中自有真意。”那玄清真人也不坐,兀自站着,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
白氏看着真人讷讷不言,玄清真人看出她有话要说,适时开口,“贫道观夫人面色,似有难言。”
“难言倒不是。”白氏斟酌着开口,又看向莫皖青三人,遂道,“真人不妨给我这三个女儿算一卦。”
玄清知道白氏是找借口,也不拆穿,转而向莫皖青三人看去。
三姐妹又站起来给玄清行了个福礼,第一个算的就是莫皖青,她有些紧张,一面好奇这老道能算出什么,一面又担心这老道看出她乃换魂之人,也不敢抬头看,就低头看着脚尖。
“敢问小姐生辰?”玄清站在莫皖青跟前,似模似样掐了个手决。
“天元三十四年七月初八酉时。”莫皖青应了。
玄清又推算了一会儿,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说,“小姐乃大福之象,只需谨记珍惜身边人。”
莫皖青苦笑,看来这个老道只是个招摇撞骗的,忍不住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极为深沉的眼睛,那黢黑的眼珠子似要把她吸进去,心里一惊,忙低头,低声道,“谢真人赐卦。”
莫皖青心如擂鼓,总觉得这个老道看出了什么,但一想他的卦,又觉得只是虚张声势。
玄清又给六姑娘算卦,六姑娘倒是大大方方,问什么答什么,玄清就道,“小姐行事切勿太张扬。”
六姑娘听了不服气,正欲发作,无意瞥见上首眼神沉沉的白氏,瞬间息了气焰。
七姑娘倒是有些反常,往日里她一贯寡言少语,我行我素,今日倒像是身上发冷,不住瑟缩。
玄清在七姑娘跟前站了更久,最后无声叹了口气,说“小姐切勿执念过深,恐伤人伤己。”
七姑娘一顿,微微点头,并不应答。
三个丫头算了卦就被白氏寻了个借口打发回去了。